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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士谦的记忆4(2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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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出问题的原因有三:一个是他刚瞎时候,镇上的庸医治疗不到位,随便瞎弄了点药水就给糊弄过去了。那时候看啥病都一样,只要是个医,哪怕是兽医都能给顶上来乱看瞎看,隔壁陈二町他家老爷子就是,年纪大了肠子穿孔,跑去卫生所里让那个兽医把肚子拉开,手在肠子里头扒拉半天找不到穿孔的地方,陈老爹急眼了,自己坐起来帮着医生扒拉自己肠子,一手就给找着了,说“你他娘的眼瞎,这么大个窟窿看不见?”这兽医才凑合着给治了,但实际上压根没治到位,老爷子回了家不出一个月就走了。所以南云峰的眼睛也一个道理,从根本上没仔仔细细地处理过,因而才总反复地给他折磨。二个是夏日炎炎,伤口容易发炎。三个是厂里头整天炼钢热气腾腾的,他那烂眼睛哪受得了这样的高温?有次在熔铸时候,钢水落得高了,溅出来好多火星,有几颗飞到他左眼纱布上,又把他眼睛前头长好的肉烫伤了,他当场捂着眼在炉前头疼昏过去了。工友们赶紧把他搬走,给眼睛简单处理了,让他在家里好好养病,眼睛恢复之前就不要再去厂里头了。

南云峰一人在家时候,阿琴总去带着六四去看望他。看他身子弱,又一人寡寡地独活,实在不忍心,就向公公提出来能不能让南云峰搬来咱蒙家一块住,她好照顾他养病。蒙父自然同意,又说钢厂工作太苦,不适合小南继续做,这样下去非把自己熬死不可,就让南云峰停了钢厂之中的活计。

对于蒙家的好心帮助,南云峰默然接受,完全不做推诿。阿琴安心,她就怕南云峰觉得给蒙家添了麻烦而拒绝呢。南云峰就搬进蒙家住了,他没啥家什带,就拿了几件衣服,阿琴问,南大哥,你屋头里这么多书,我知道你喜爱看书,我央几个熟人来帮手把你的书也搬到我家吧?南云峰摇头,说我家所有的书我都已经背在心里,不需要看了…不过如果冬冬想看,是可以带一些过去给他读的。阿琴拾掇出来一间老空屋,给南云峰妥帖住下,又带了他出镇到好点的大医院给左眼处理了,正儿八经地清创割肉,终于算是让眼睛有所好转。

蒙家虽说被抄过,多少还是留了一部分老书在书房里。养病时候,南云峰在老书房里一坐就是一天,连吃饭喝水都要阿琴提醒着才想的起来。阿琴知道南云峰喜爱看书,但没想到他爱到走火入魔的地步,茶不思饭不想了。她一日日的听南云峰声声入肺的咳,听得心里难受,每回劝他,他也说不要紧,放着就好,好像是有意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好转起来。后面蒙父跑去镇上药房抓了中药,要阿琴每日在家给南云峰按方子煮了,督促他喝下,他气胸缓解了一点,终也还是好的不朗利。

改革开放之后,蒙家算不上缺钱的人家。加上蒙士谦出门在外行军打仗,也有工资和津贴拿,另外,蒙士谦朋友众多,真有什么事了也会接济着蒙家,所以这日子是过得去的。南云峰过到蒙家之后,许是觉得自己不该白吃白喝白睡蒙家的,总想着再得到一份工作来付清自己平日的住宿伙食医药费,就和蒙父讲了清楚。但蒙父坚持认为南云峰的身体已不能再那么劳累,恰好他学校广播站的广播员最近在家待产,这职位空了出来,蒙父觉得南云峰的嗓音温和醇厚,人也在阅读中被浸泡出来一股清流的文化气质,就把他介绍到了学校里广播站广播发言稿。这工作稳定,按稿说话,免于人事,环境安静,南云峰也适应得极快,而且蒙父明显发现,自从南云峰做了广播员,他的气胸好多了。

这十年间南云峰的身体生过一次极重的病,几乎让他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遭。是某天下班,南云峰等蒙父一齐走回家去。在学校门口,早年间某些性子顽劣乐于捉弄人的皮子工友走上来面露难堪地对南云峰说了句“我从武装部听过来的消息,士谦牺牲了”。说完拍拍南云峰的肩膀就躲到一边去偷偷观察南云峰的反应。南云峰登时扶着墙站不住了,捂着胸口缓缓蹲了下去。那开玩笑的泼皮一看似乎不对劲,惶恐地走上前,看到南云峰的左眼里居然流出了血泪!人也已经神志不清了。立刻瞪了眼睛如牛蛋一般,跪到南云峰身边狂喊:“南大哥,南大哥,我该死,我瞎鸡巴扯的!你咋就这么好骗…”蒙父也赶过来了,立刻叫这不懂事的小人叫了车,拉着南云峰去了医院里。

一查,说是伤心过度急火攻心,南云峰本就有气胸的病根儿,眼睛也有旧伤,这一刺激,血水上涌,才流出了带血的泪珠,气胸也发展成了血气胸,好容易醒过来了,又呼哧呼哧地咳血痰。那小皮子为着这事儿被吓傻了,一等南云峰苏醒就跪到病床边哭着道歉,阿琴和蒙父都不想就此罢了,而南云峰却要他起来,向他问清了那消息属实是假的,便要阿琴谴走了他。

“我只要知道…士谦,士谦平安就好。”南云峰拉着阿琴的手,面色惨白,“我只盼我真死了,能拿我的一条命抵给士谦,是最好。”

这一病拖了大半年。蒙父要写信给蒙士谦,南云峰执意要求隐瞒自己生病的事儿,理由是:“我的病迟早会好,没必要让士谦挂念。”

出院后,南云峰白天继续学校的工作,夜里基本成了药罐子,阿琴给他抓的苦味药每日一碗不落地喝。蒙家的书被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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