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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人少爷的女友写信来了,说她非常开心,战争终于要结束了,她就要乘船来西贡看望她已经四年没见的男友了。

她非常地爱他,比起四年前她的爱意更深了。这些年来,她不知道为莱昂拒绝掉了多少追求者,她给莱昂写信,告诉他她每天都在思念他,永远不要怀疑她对他的爱,时间从未消减过这份爱分毫。她保管着他写给她的每一封信,送给她的每一样礼物,靠这些信物在没有恋人陪伴的日子里不断重温她的爱情。

我希望你带一束红玫瑰花,在你来港口接我的时候。这样我就可以在甲板上一下子找到你。嘉尔曼在信里用俏皮的口吻写道。

莱昂放下女友的信,思索着除了花,他还可以给她准备什么礼物,珠宝也许不错,但会不会太老套?手表、衣裙、香水似乎也可以,但是不够郑重……无论如何怎么说,珠宝都像是最好的礼物。那么送什么样的珠宝好呢,金刚石还是珍珠,还是说送点有东方特色的,比如玉石?

他打电话给城里的香港珠宝商,说他要预订一颗彩钻,五克拉,他想要一条钻石项链。务必请个有名气的设计师来设计,不能俗气,要时髦的,他问对方,有没有从纽约来的珠宝设计师?钱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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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要求儿子赶紧向嘉尔曼小姐求婚,把这件头等大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父亲看好了这个儿媳妇,他觉得没有比这个地产商的女儿更合适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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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的第一任妻子,我抱有愧疚。我爱她,我不否认我对她“爱”的这种感情,不痛不痒的爱,我不会为之生为之死的爱。她适合做妻子,适合做我的妻子,适合做政府官员的妻子,适合做财阀的妻子。

嘉尔曼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上午突然降临到西贡上城区。

那是一辆黑色的霍奇基斯汽车,司机穿奶油白制服。小轿车经平整的市街开来,一尘不染,在烈日底下闪闪发光滚滚发烫。

车后座上坐着一位戴阔沿遮阳软帽的白人小姐,手臂上戴着长手套,怕晒黑胳膊。她从法国来,来找她的未婚夫。

嘉尔曼小姐没有让门房去通告少爷,她自己悄悄跑上楼来给男友一个惊喜。她今天刚抵达西贡,甚至还没来得及换套新衣服就来找莱昂了。他已经四年多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留了长头发,也不知道她的航班提前了一天抵达西贡港。她满心欢喜。心想待会儿莱昂见到她肯定是要大吃一惊的。

……在二楼的书房里,少爷站起身来拥吻女友。通过书房开向花园的百叶窗,他看见那个站在花园廊前的安南情人,他正在摘树上的木瓜。阮瞧着那棵树,像一尊雕像一样,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木瓜奶白色的汁液滴到叶片上。

等到那只木瓜在午餐时变成凉拌菜端上饭桌时,他的女友叫了起来,你这是吃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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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尔曼一来便气势汹汹地要入侵他的生活。印度管家被少爷的女友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从法国老家带来的白人女管家。此外,她还嫌弃房子里白人佣仆太少。

他向女友解释,他是单身汉,用不上那么多佣人,其实主要是阮在侍候他,他觉得很自在。嘉尔曼吃惊地问:你让那个安南人伺候?他也睡在房子里面?他不应该去住花园里的那间屋子吗?

虽然他没有应准,但是嘉尔曼已经默认自己是新任道纳迪厄夫人了。关于他们的婚姻,双方家长已经商议好了,所以嘉尔曼的父母才允许女儿到殖民地来。他们会在西贡结婚,嘉尔曼已经在忙着挑选拍结婚照要用的礼服——这很重要,到时候他们的结婚照会登到殖民地的报纸上。

嘉尔曼换了长发发型,柔软蓬松的长卷发显得这位小姐气质温柔,更美丽了,她已经满二十三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是该打扮地淑女一些。

四年不见,她的未婚夫变沉稳了,从前他身上有股很显眼的孩子气。现在头发变短了,也变黑了变壮了,嘉尔曼见了很喜欢。她急于去接管未婚夫的一切生活起居,也想了解对方的一切,比如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同哪个朋友出门去,与同事聊天时有没有提到她些什么等等,眼下正是她非常爱莱昂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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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人小姐在厨房发出一声尖叫,她从娘家带来的厨师烧的昂贵的法国菜,肥鹅肝鱼子酱,和灶灰混在一起,正准备被当成垃圾送出去。

但是嘉尔曼那天并没有发作,她扭头去扇那个越南人耳光是为另一码事。

女人的直觉敏感而准确,尤其是那些当妻子的女人,连生物学家也无法解释,她们是怎么嗅出男人不忠的气味的。

纤指间捏起一根细长的头发,黑色的一根长直发,很长的一根头发。她在她未婚夫的床上找到的,藏在枕头下,所以这根头发躲过了每天早上佣人对床铺的清扫。

未来的女主人坐下来,盘问家里的白人女管家,女管家说先生没有带别的女人回家过夜。

先生经常很晚睡下。

有时楼上会有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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