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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人永远光着脚走来走去……这样的种族不可以走进他们的视野内。
阮这样柔弱的性格,逆来顺受惯了,可在这样周围全是排斥他的白人的世界里,只会变本加厉的激起莱昂对他的保护欲。
每当假期结束开学时,阮都会穿上西装,把头发藏进衣服里去火车站送他。阮握住他伸出车窗的手,对他说我亲爱的哥哥。在越南,只有在称呼年轻的爱人时才会这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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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任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他们或许很快就会破戒,但此时发生的一件大事及时地制止了莱昂。
大学最后一个春季学期里,他的一位同窗犯了道德罪。事后他才回想起来,这个同学对柏拉图颇有研究,原来他是对那些鼓吹同性情感的古希腊文学感兴趣。
他是从报纸上看到这个新闻的,没有去旁听庭审,他避开一切讨论这件丑闻的人。回到自己的宿舍里,锁起门来,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莱昂处在这种神经兮兮的状态里,他很害怕,害怕有人来举报他,家里养着一位美丽的东方少年,很难让别人不怀疑他。
他的这个同学,还有爵士头衔,一个很有学问的人,遗憾地堕落在自己的社交行为上,法院判决他六个月监禁,可实际上他在政治方面的前途已经被他的耻辱给终止了,什么议员总经理大法官,一辈子可就完啦!
白人少爷害怕从他原来那种养尊处优的环境里被赶出来,说到底,他仍不过是一个那种一般意义上的富家子弟。
他开始压抑他真实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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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殖民地,种族的优劣划分是社会治理的基石,是殖民社会一切正常运行的法则,白人少爷和混血私生子兄弟之间的鸿沟干脆断裂开。
那已经不是孩童幻想的梦幻的东方了,此时的西贡已经被法国人侵占了半个多世纪。
去那个已经成为殖民地的西贡是他做出的一个错误决定。当时的法国政府是这样宣传的——「年轻人,快来殖民地吧,财富在等着你们」「在越南领地上塑造另一个伟大的法兰西帝国」。
比如一个穷苦的乡村教师,去了殖民地就能一跃升为省区的教育主任,这对渴望名誉地位以及财富的年轻人来说是不小的诱惑。再说,作为高官之后,有父亲为他铺路,无论去哪儿都是一样的优渥生活,难道他不想换个环境,去见识一下那个古老神秘的东方吗?
虽然都是白人的地盘,但是实际上是天壤之别的,在那里更野蛮,欲望和人性没有约束。那些在本土不受待见的法国人在殖民地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与之相反的这里本地人的处境——在文明优雅的巴黎,莱昂尚且能保住阮作为人的尊严,毕竟在欧洲,人们连一条狗的生命都尊重,妇女们听说中国人吃狗肉都忍不住皱着眉头念一声圣母玛利亚。在印度支那,白人的特权是赤裸裸的,这里本就不讲究“平等”“人权”这样的文明。
此时的莱昂不明白安南情人那样沉默的温顺是打哪儿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位白人少爷只要稍稍地对他好,他就可以付出一切忍下一切来回报对方。因为他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上帝的天平无限倾斜向白人的环境下,这时候一个像莱昂少爷那样善良的法国男孩走过来,对他好,这个卑微的少年自然感激涕零。
在殖民地,没人会理会道德罪这样的玩闹行为,人们在这里奔走时太匆忙了,政治,法律,艺术都没来得及带来,只带来赤裸裸的人欲。殖民地是冒险家的乐土,在这里,放债贩军火的恶棍成了天才,他的父亲正是想教导儿子成为这样的天才。
他们现在做的,是最禁忌的爱情。他对他的命运感到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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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天总是那么阴翳,灰暗冰冷,街道两边的建筑也是灰黑的。
巴黎,存在于巴尔扎克和乔治?桑的小说里,而今看着并不如那般的光彩熠熠。
巴黎,浩瀚胜于大洋的巴黎,曾经在白人少爷的眼里它仿佛在朱红的氤氲里闪闪发光,当初的他心想他所欲求得到的一切都可以在繁华的巴黎得到满足。可是,西贡,那个遥远的东方巴黎,又依靠某个充满魅力的东方少年,不知不觉地成为了他的心之所向。
夜色正浓。飘着几点细雨。打开窗,深吸一口湿润的空气,清冽的夜风使眼皮感到凉快。
都打包好了,收拾好了,房子交给留在巴黎的管家照看。
他回头一看,那个越南少年跪坐在脚凳上,正望着他。
莱昂走过去,拥抱了他。他就要带着他回到他的祖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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