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短篇(3 / 10)
走的自是执剑者的道,无他途,唯守中抱一尔。固然艰险无重数,虽千万人吾往矣。”
两口酒没醒完,搁这儿胡说八道呢。
重黎意兴阑珊,小指刮刮耳廓,盯了虞槐一会儿,甫及冠的青年面皮还没修炼到厚比城墙的程度,露相半刹,旋即又用那张号“君子端方”的皮把缺漏堵死了。
活似半个遭人情世故磨平脾气的老角儿。说是半个,年岁不及。
重黎强振精神打了个指诀,田中灵草应和着噌噌疯长了数寸,颇有千营共一呼的派头。虞槐着迷地看他优游自如地运转灵气,绷着张无动于衷的脸,眼底翻着骇人的灼意。
重黎对这不入流的小伎俩十分得意:“别看这招输了气势,不比什么七星还是八星破剑阵威力大,对敌时却有出奇制胜的奇效。习得也不易,须得省悟五行天地之道……”至于如何省悟,他卡了壳。
虞槐如他所愿没有刨根问底:“常言道,俱收并蓄,待用无遗。前辈循循诱人,虞槐受教。”
重黎老脸经不住他这么瞎吹:“少灌迷魂汤。来,带你去个好去处。”
虞槐求之不得。
一介酒徒所钟,无非黄醅醇酎、旗亭垆邸,他口中的“好去处”是怎么个风水宝地可见一斑。虞槐虽早有忖度,但乍见一足有三丈高的酒坛也禁不住眉毛一跳。酒坛色泽古旧,浅棕细纹线绳般杂乱无章紧箍其上,大咧咧立在壮阔恢弘的门派正中,俨然一只不知天高地厚四仰八叉的老王八。
重黎笑眯眯地、给老鳖挠痒痒似地在侧边轻叩了三下,那口坛可怜兮兮地一抖,半不情愿地“吐”出一扇破破烂烂的门板。他回头与已无言以对的后生道:“愣着做什么?进去。”
虞槐:“这儿原来……就有个酒坛子?”
“当然不是,原是崇华派那帮傻子藏宝贝的地方,好似是起了个八珍阁的名,东西多得能瞎人眼睛。酒坛虽不上台面,好歹能入眼。”
虎落平阳被犬欺,崇华败落后的来人搜罗完奇珍,连壁灯燃的人鱼膏也刮得一干二净。坛中宝阁昏暗溟蒙,依稀能见其两侧梯阶,与凡间浮屠塔相类。头顶上不知几许高的正中处嵌着子夜时狼眼般的光点,那光幽魂似地掠上重黎面庞,与他眉上断痕叠合,更似斜横的白亮刀刃,一脸千帆阅尽的嘲讽,与阴森森的野鬼所差无几。
虞槐偷瞄叫人摸不着头脑的酒客,心想重黎还是一副吊儿郎当做派更为适宜。即便与端雅生相格格不入,直来直往也还显点儿人情味。他难得说了些没经九曲心窍过滤的废话:“繁华不可久,故人不可留。前辈纵与崇华派有何纠葛,皆已归尘归土,还莫放心上。”
“漂亮话免说,东西在上面,要走快走,莫扰我喝酒。”
不通前情后果的慰抚乍闻如白水般干巴寡味,细思还挺可乐。重黎轻哂,也不就坛口,提起酒坛让玉酿自坛沿倾下,如一束霜月落入朱唇皓齿红襟,更显珠辉玉丽。
虞槐一愣:“前辈不同行?”
酒鬼打发街边小叫花似的摆摆手。
自虞槐入此地界,重黎常是副爱管不管的嘴脸,偶有指点也多是演示几个中看不中用的小把戏,若生得早八成是花拳绣腿的开山祖宗。
徒有抱负底子浅薄的雏鸟撞入十里老林就像只纸鸢,放纸鸢的心血来潮就抽拉下线绳,彻底放手之时纸鸢便无所适从,虞槐此刻心境与之无二。他不知前路暗藏何种诱惑与暗刺,踏上阶梯回望,重黎恰好斜来一眼,眼尾被酒色熏得如挂霞云,清醒得瘆人。
上方星点闪着雪般的光亮,重重冷意直从虞槐头心浇到了脚底。他记起娘死时的那场雪,步子渐紧。
他前脚走,破坛子上的老破门后脚被一只白鹤踢开。它仪态万方地舞到重黎身侧,又很不仪态万方地啄乱了他一头杂毛。
重黎翻了个身,好教另半边也能晒得暖和,迷糊了会才抬手给惹祸精送上回礼——揉毛。
白鹤高傲地扇了他一脸毛:“本大爷来看看你喝死没有。”
重黎道:“喝了,没死。”他贼心不死,又想趁其不备把他跟命根子等同重要的宝贝坛子捞到怀里,鹤大爷没如他意,挥翅把这祸根扇出珍宝阁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一根鹤羽扎中机关封上门。“这么多年,大常山山顶早平了,你就是喝死,那个冤家也活不过来。”
重黎将粗鲁乱揉改为轻柔安抚,顺带揩去鹤大爷尾翼上的酒珠,这老伙计哼哼唧唧,边啄“人”边数落。
“消停会罢,长鸿既不在,以后可没谁来为你鞍前马后。”
“……小常山的小屁孩,本大爷想他了。”
“嗯,我也想了……想替他揍你。”
——
虞槐历阶登临塔峰,见到的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是一个徐徐旋动的发光阵法。他取出符纸,哪知那光点争先恐后朝他挤过来,眼前当即一阵天旋地转。他像是被怪风卷到九霄之上,又被喜捉弄人的云翳来回抛掷,五脏六腑来了个乾坤大挪移,这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直到他从高空面朝下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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