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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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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除夕夜,人间万家灯火,天上的星子与月都给让了道,平时安逸的村子也难得得热闹了起来,路边有孩童放农人自制的红纸小鞭炮,溪边的妇人在洗年夜准备的食物,路上偶尔遇见人了,总会笑着问好。

贺卿坐在简陋的木桌前,桌角放着一盏油灯,偶尔劈啪作响。

而他则在用一柄小刀在两块桃木板上刻着字,等刻完了再上一层色便是新年的桃符了。

就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褪了色的木门突然被开了一道缝,吱嘎一声,好不突兀,门外冰冷的风吹了进来,贺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停下了动作看向门口的方向:“进来记得将门关好。”

白青岫这才又将门开的大了些,穿着锦衣华服站在门口,手上拎着的似乎是一坛酒,这样鲜艳的红色,这样明艳的人和这样的地方是不配的,他该去人间最风流富贵的去处,白青岫进了门将门栓好,酒坛子随手搁在了桌上便搭了条矮凳坐在贺卿的身边烤火取暖。

贺卿低眉雕刻的模样温润,若是没有那些变故和遭遇,应当是这深山里的兰,春日里的雪,清贵而不沾世俗。

偏偏这样的人,身在这世上最世俗的去处,白青岫是自己选择的,选择做贺卿的狸奴,乖巧温顺偶尔还会委屈地撒个娇。

两个人想要长久地下去,必然要互相妥协包容一些,他们的骨子里都过于强势,也聪明得过了头。

他将贺卿带回去,无论给人什么样的身份都是委屈了人,如贺卿所说,他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何况,贺卿真的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啊,这世上所有的刑罚都不能让人弯腰,但只要自己掉个眼泪他就心软了。

“神荼,郁垒。

这就是桃符吗?

用笔写几个字不就好了吗,何必这样麻烦。”白青岫目光一直跟随着贺卿挪动。

“祈福避祸之用,左右闲来无事,这样不会褪色,能长久一些。

宫中许是没有这样的习俗,我年幼时,在家里,每年新岁,父亲便会请先生来写桃符。”贺卿耐心地回答他,见白青岫的衣衫垂落到了地上又复皱了皱眉,“那些糖都分出去了?”

“分出去了。我本来是买来给你的,你又让我分给那些小孩子。”白青岫一丝不悦挂在脸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这坛子酒是村子里张家大娘送我的屠苏酒。”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者说,新年也让那些小孩子开心一些。”最后一刀贺卿总算是刻完了,“你不知道她为什么送你这个吗?”

“我哪知道?

倒是贺卿喜欢吃甜的还一直不肯承认。”白青岫觉得,他好喜欢就这样和贺卿待在一起,什么也不用管,每日就忙一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

“她家的小女儿去岁及笄,你们年龄合适,她那女儿虽算不上倾城绝色,但也算得上小家碧玉。”贺卿认真地说这些的时候,白青岫总是不悦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干脆起身拿过酒坛子:“既如此不如我还给她。

贺卿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还这般说我。

再说,现下不是有一个倾城绝色的美人,我又何必去看那小家碧玉一眼。”

“收都收下了,还回去作甚?”贺卿发觉殿下年岁越发回去了,如今倒不如弱冠的时候沉得住气,也或许是在乡野,不需要算计这样多,且喜形于色,行止由心。

白青岫作势要去开门,贺卿无奈只好认错:“殿下,我错了。”

白青岫本来就没有生气,如今顺着杆子就爬了下来,他干脆抱着酒坛子坐在了桌子上低头问他:“贺卿,你是不是很在意旁人用一些形容女人的词汇来形容你。”

虽然贺卿将情绪隐藏得很好,但白青岫还是察觉到了,这个人啊,就是什么都藏着,有什么事都自己担着的性子。

或许是以前没有那样在意又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总是在谋算旁的东西,十分心思没有几分在贺卿身上,如今却总能从他的语调和间看出一些旁的。

贺卿没有回答他,抬眼看向他的一瞬间表现出了一丝惊讶。

“那贺卿觉得我漂亮吗?”白青岫又问他。

何止是漂亮,是一种明艳到嚣张的美,旁人根本无法忽略。

“那你喜欢我吗?”白青岫开口问道。

“喜欢。”贺卿张了张口,最终答道。

“我或许是随了母妃的长相,她是异国进献给父皇的美人,一舞倾城。在朝中无权势,母家远在千万里之外。

可她还是封了妃生了我。

小时候,或许他们不在我面前说,但总是背地里称呼我为小公主。

是啊,一个异族人生下的皇子,凭什么坐上皇位。

靠卖身吗?”白青岫说到这里顿了顿还不及给贺卿开口的机会又说,“时至今日,我却觉得,那日是我做的最对的一个决定。

如今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无人敢置喙,也无人敢评价我的相貌。

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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