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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8 /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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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貌的水分,李殊援的“常胜刀”也是同理;又譬如柳赐衣这么多年不收徒是因为剑道不精,分明是有心无力,却非要故作清高,骗得一些傻子踏破门楣都要拜师学剑;还譬如药巫陶戎根本不是避世不出,而是进宫当了御医,在给皇帝老儿研制长生不老的仙丹,皇帝新纳的妃子便是他的女徒弟。桩桩件件都说得振振有辞,仿佛他们已然掌握了江湖秘辛,参悟了世间真理。

编排一通有名头的江湖人,几人又转而谈起邪教异端的端尘山,一人说这个门派本来好好藏身于大山之中,不与中原各宗交涉,当初炼“药人”之事败露定是山主和药师旸宁内斗所致;有人不认同,觉得定是中原有能人义士窥知了山中秘辛,精心谋划好一切后杀了旸宁,放走了被迫害的药人;还有人称药师旸宁是假死,他早就知道端尘山大势已去,朝廷会派人来清剿,才玩了这出金蝉脱壳,放药人下山其实是掩人耳目。几人各执己见,围绕着旸宁之死夸夸其谈。

吃得差不多了,李殊援起身结账。那些怪诞不经的话听着没意思,我紧跟其后,提上包袱出门取马。

一顿晚饭的功夫,太阳已经走下了山,浓黑的夜色布盖了整片天空,露气将将崭露,马儿“哙哙”地打着鼻响,冷意从领口蔓爬到后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忽然,肩头覆上了一层柔软的融融暖意,耳边也落下一道熟悉的声音。

“叫你带件斗篷,这会儿知道冷了?”

李殊援不知何时追了出来,低头替我系着肩带,眉目看着比平时温润许多,语气甚为委屈:“怎么总想着不告而别?一声再见都不肯与我说,好生绝情。”

虽然我总骗他,但这一点他确实是错怪我了,我们大抵不会有再见之日了,我不想骗他。

此刻四下无人,两人相对,我低下头去,瞧见腰间挂着的从千叶峰讨来的香囊,取下来攥在手里。

“这个给你用吧。”我这才想起这东西不是替我自己要的,该让它物有所用才是,“我看你近些天似乎睡不好。”

系好带子,李殊援垂下眼瞥了一眼我手上的香囊。

他久久没有说话,但他凝在我脸上的目光灼灼逼人,如有实质,像是六月天里的骄阳,晒得我面上发热,手里也像捏了个烫手山芋。

“倾怀。”

终于,李殊援接过香囊,出声唤我。

我抬眸看他,以作回应。

他目光落到我的唇上,嗓音微紧:“可否讨个离别吻?”

他从前做什么都是先斩后奏的,怎么近两日忽然知礼数了?

这披肩毛绒厚实,见效太快,我竟生出了热意,有些口干舌燥。

我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总不能在这个档口掏出水囊豪饮吧?

“很为难么?”李殊援见我面色犹豫,歪头问道。

没过多久,他将香囊挂在腰封上,稍稍后退一步,张开双臂,道:“那便退一步,抱一下吧。”

还没点头,我便被拥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李殊援身量比我高大许多,又拥得很紧,霎时间,我整个人都被罩住了,看到听到闻到触到的都是他——眼前是他的墨青色竹纹衣领,耳边是他一下一下敲打不息的心跳,呼吸间是他身上独有的草木熏香味儿,额头抵上的是他细微颤动的喉结。

“先前强迫你的种种,是我的不对。”临别之际,他终于想起了欠我的道歉,“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你别记恨我。”

他顿了一下,又改口道:“记恨我也没关系,别忘记我便好。”

秋日的晚风将人脑袋额角鬓边的发丝吹乱,脑内也吹乱,扰得人的思绪像打了结的线团。

我沉默了许久,终于听见自己说:“那你听我的,不要喜欢我了。”

“为什么?”李殊援声音轻得像耳边的风。

可我这人天生煞风景:“因为我不会喜欢你,所以你也别喜欢我。”

“对不住,这个我没办法答应你。”李殊援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语气却重了些,“你不喜欢我,便不许我喜欢你?”

他双手扶住我的肩,与我四目相对:“宝宝,没这样的道理。”

这样的眼神和称呼都太直白,我几乎无处可躲,只能微微挺背后倾。

但这样的距离还是太近了,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相对无言之时,李殊援忽然又靠近了些。

紧接着两片温热贴在我的额上,一触即分。

我伸手摸了摸李殊援被亲吻过的前额,呆愣地看着他动作利落、一气呵成地上了马。

“我看着你走,许久没看你骑马了,今夜算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李殊援坐在马上,更显腰窄腿长。

我点了点头,脚踏马镫,跨上马鞍,挥动缰绳,策马疾驰而去,听见了李殊援在我身后喊的“再会”。

006

皎月躲在云后,隐隐绰绰看不真切,秋风迎面拂来,裹着湿凉袭人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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