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1 / 2)
檀弓恭谦景仰道:“弟子末学道浅,小乘之行亦累劫艰辛,然大乘广远,不可格量。诸疑不了,唯愿天尊慈哀为决。”
将的一声,像把笔搁下的声音。那人说:“你看你,又同我说这些滥词了,陈腐得要发霉。刚才说你不知自重只是其一,知道你为何小乘道法也习不得,其二因是甚?我隻问你一句,来人世走这一遭,可知了这一个情字,究底为何物?我早教过你,可惜你纵遇明师,不解正理,还要亲自来受此欺苦。”
忽然蒙此之问以后,百感丛生,一种难可言喻的荒谬感、无力感、虚无感包裹住了檀弓。因为这一字,二十万载,上穷碧落下黄泉,故人却仍隔着海天浩渺,归期未有之期。
于是他缓道:“我从无量劫来修行不懈,学大乘而无退转,成无上道发大愿,誓度众生,怜愍一切。故自天地未判之时,便不知何为爱缠苦趣,可化身下降,造凡历劫以来,为此人间一字,从身至身,非可算数,心心相续,念念寻求,如故频见白头不终之兆,心中不觉悲来乎。情字于我之身,若是于此中稍萌一念,自落迷津,观之似有,觅无踪迹,以至胸中块垒无数。更譬如刀刃有蜜,倘图食之,则有割舌之患。尝之不足一餐之美,到头来更如同泡体,如同空花,翻作梦话。饶经千万劫,终是落空亡。诗云:‘浮生却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恩爱之事亦如是。琉璃偏脆,珊瑚易碎。由是解脱法门,不得不空。”
那人听到中途蓦然睁开眼,可是最终闻之不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隻将最后一笔落下之时,群山鸣响。
原来他正工笔画一朵莲花,花蕾形如兼毫,叶芽如梭,淡墨是叶茎,花青罩染莲叶,淡曙红分染花瓣尖部,胭脂勾勒背面的花丝。碧叶翠盖,栩栩仿佛可闻那远逸的清香。
“正是不假,师父说过的话你是尽忘了。”他收掌一摄,莲花便从画纸上飞到了手心,然后一指抚檀弓眉心,点了一点,微笑说,“我还道过:‘不戴金莲花,不得在仙家’。”
刹那之间莲苞绽开,变作九瓣十二品,飞入檀弓两眉之间的阙中。只听那人诵祝,字字消愆灭罪,句句增福延生。瑶光真炁,灌注身心臟腑,三百六十骨节之内,八万四千毫窍之中。
五色祥云敷地拥出,光明焕然遍照,弥冠十天,檀弓身体阳神示现,遍身皆作紫磨金色,金火炎焰烩赫,魂魄若凝如日月,体同天地合清虚。
檀弓体内气满功盈,五气调顺,以至朝元,三花之中最后一朵天花也已聚顶,更见他骨变金石,颜回玉泽,面目辉华,双目还明,秋水湛神,玉承明珠。
传说功德圆满白日飞升之时,有玉童天童、玉女天女、十二辰童、十二辰女,司迎多犹如繁星,不可尽罗,自鼓天乐,香花旛盖,罗列笙簧,庄严相迎至真上境。金光四十亿万里,巍巍如如,玄瑞紫炁,更有十方高圣同拥护,九曜仙真共策行。
诸天发瑞,自然灵应,金鸾鸟与纶音从天空降下。接引道人右手垂下,作与愿印,左手当胸,掌中有莲台。
而那一句“莫去”道出之时,斯人已化点点飞光逝去了。
歌听紫鸾拜西母 语来青鸟谒东公
太清境,大赤天。
“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东公……”
无须从北天门看守头上抓了一顶瓜皮帽子,混在周游歌咏的小童中间,跟着作口型。这帽子是几块黑缎子连缀而成的,短得很,遮不住他过于鲜明的长相,掩人耳目的作用几乎为无。
他从回去三十五重天以来,无一刻不想飞回道君身边,急恼得在屋子里东衝西突,无处宣泄,苦坏了伏柔和伏烈。
可果如天枢所预,没批的折子多得要压死人,昼夜不歇处理几百年都够呛。好吧,天枢那老杂毛还是有点中用的,把道君的字迹仿得一般无二,朱批的墨用光了好几次,帝玺都被磨平了。
而且也不能总把送礼的人拒之门外,道君不在,还好找理由是仙道贵隐,非垂世立教之急务都可以搁一搁,那无须就不能总不见客了。这节骨眼上人多口杂,会给道君惹麻烦的。
无须又想我道君何等大神通力,三花聚顶之期不近在眼前么?扒头搔耳想明白此节,便觉得自己是空自烦恼,没半点计较处,虽然悬念万分,也还该以大局为重。
于是无须便天天盼望道君飞升,左等不到右等不来,便拉下脸去求天枢卜算日子。天枢埋在奏折堆里见不着人,隻道那日必然红光射空异香氤氲云云。无须想骂他老东西敷衍本君,可转念一想说得也是,可不么,有最最厉害的异象还不算完,得要北帝磕头滴泪,要雷祖脱靴殿上,我道君才肯回你这腌臜地方做神仙呢!
无须日日都去接引队伍里蹲守。
起初他衣服没换,执金鞭,擎火轮,红发怒容,双足莲花生焰焰。
这直接导致大半仙班无法正常值日,凡他路过,人皆拥道跪迎,虔诵九天提捷太阳炼度纯阳真君宝诰。后来换了便装,稍好一些。不是伪装成功,是众仙家见他有时混在舞蹈队伍里,鞋子都跳开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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