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1 / 2)
紫云火焰之中,龙鸣为响彻天穹宏声大音,山峦摇晃,海水漫陆。这等伟力当前,万事万物都会被拦腰斩成两截,化作齑粉随风而逝,地面无数人半仙躯壳如纸糊一般轻易捅了个对穿!
可那为首的最后一支神煞之气勃然烈发,绝不可挡,吞夺檀弓身边一切气机神意!
……
……
檀弓醒时不知身处何地,听见砂砾漾动、水浪起伏的声音,还有一阵带着水腥味的微风卷吹。
胸前的伤口灼烧般剧痛,喉头被浓稠血水堵塞。直觉面前有人,眸光正如寒刀投来,那种目光又极滚烫,像被烹炙的烈油嘶嘶浇在心头,滋滋冒着血腥气。
“醒了。”是沈并的声音。
“你认得它。”他一向惜字,“不说话,今日便交代在这。”
檀弓道:“焮天铄地,九龙批逆。”
沈并道:“不错,焮天铄地,九龙批逆,你一眼认得这是上古第一约‘天之刻印’所化的摧天神剑。摧天神剑宇宙万类无所不摧,你合不须臾骨消尽成灰烬。你现在却只是法身尽毁,魂魄无伤。”
这话言外之意简明,沈并微眯两眼:“你究竟是谁?”
魔气似一条银蟒紧缚檀弓,长剑的亮光在檀弓眼皮上闪了一闪,沈并又说:“是你还想受甚罪苦。”
此时一个阴影遮住了射到眼皮上的光线, 听见另有一人进来的声音。沉缓的脚步声音,好像踏在极为黏稠的液体之上,腥秽之气无边莫测。
“不上点刑就能张嘴了么?抽烂了头盖骨,不信他不吐实!”犬扼提着一根重鞭,一鞭下去血肉横飞,三下之内就几乎能去半条命,沈并却横起剑来全挡了。
犬扼一向急躁悍野,见状奇道:“这还护起来了?难道说是你位故旧,还要同他叙阔一时不成?上头可催逼得急!说那日岸头有人救了雪犀那臭妮子,逮了半月没见影。救她的也是个厉害瞎子,都在起疑,要问我们拿人。”
沈并道:“有人寻来?”
“没有,这个大可放心,这里大罗神仙也觅不到!任谁也决计想不到……”犬扼神情甚是得意,俯下身对着檀弓。他原是狗精,变成人形,也改不掉嘶嘶的吸口水习惯。
“嘿嘿,你要是嘴硬不说,我们留你一人在此听天由命,饿死饿活走着瞧罢!呵呵,成仙不易,你这条小命何苦送在此地?”
沈并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檀弓,看他即便伤重难治,坐何处仍皆似身坐莲华臺,头不俯仰歪斜,肩张脊直,含眼光而不外视,凝耳韵而不外听。后面看去,脊椎的每一锥体如珠算珠子迭竖一般,十分正直,视线好像一直在于面前约一肘远处之一静物上。所谓任你嚣尘满眼前,定慧圆明常自在。
哪里像是身处危牢之中,分明像是三界十方无鞅真宰,正云集他座下,各各作礼,闻听法音。
心中猜测更敲实了一层,沈并便道:“你真身绝然非凡,合是位积古的神仙。可今日你蛟龙失水,我若一念你死无地。若想我放你一条生路,这摧天神剑及那上古九约的本相……你当比我明白得许多罢?”
方才激烈斗法当中,不难看出沈并其实力不从心,应当是机缘巧合之下获得至宝,根本不能如意驱使这摧天神剑。
兵器也有正邪之辨,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何况是这上古圣器。檀弓听出他想向自己打探如何炼化之法,直言没有门径,摧天神剑的剑心剑胆不会听从邪魔号令,缓道:“道合天心。”
犬扼方才听到沈并说檀弓是大神,隻觉得什么玩意!犬扼对檀弓身份的猜测,仅上到三十三重天为止。一个简单的判断依据:再往上头,哪有这么残疾的?
但又想沈并可能是故意捧杀,让人麻痹轻心才好吐实,便当时没反驳。犬扼双手环胸冷冷一笑,忍不住狂悖言语道:“闹了半天全是废话!你说是不说?还有能耐撒诈捣虚!糊涂狗彘东西,你到底是哪个星君手底下的差事,九天雷祖大帝大人的令也敢不听 ?”
犬扼再三逼问,百般折磨,使得檀弓玄关祖窍中的神与气相离不抱。不知昼夜,再醒来时候,只听见刷刷的抽拔、劈斩的练剑声音。
檀弓看不见沈并现在披头散发,满脸是血,颈上几道新疤色作殷红的模样,但失去视觉的人单凭听觉想象,心里忽来一种莫明其妙的酸涨感。
是因为这具身体之中,往昔锥心刻骨的画面跳了出来:幼年沈并对着那荒郊铁壁,一千、八千、三万两千招……日夜不歇地练剑,似同不计生死的疯子。
关乎沈并的童年记忆一发不可收。
忆及那沈并自小为质,众所弃掷,孤雁出群终日不言,檀父隻道他诚愚默讷。直到檀母产下一子,取名为“弓”。
两个孩子一长一幼,春日细检花裳与叶蓁,夏则庭下紫菱翠荇看鲤。熏风殿阁樱桃节,碧纱窗下沈檀爇,一株匀朱匀粉的花树下,共执一卷读书。
那小檀弓颇有些弄性尚气的时候,病了闹着不喝苦药汤子,跃到到桌上抬高下巴,让目光越过所有人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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