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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璇则笑说:“若为你主人,一千年一万回枯等也甘心。”
因见卫璇起身逗了一会鹦鹉,无须小小生气:“你干嘛不好好坐着?不许不耐烦!你干什么,多少人想等我还不让呢!”
卫璇忙说没有,哪里敢。无须疑惑:“那你老看外头干什么?”
一怔之下,卫璇忽地明白:这个就叫作“望眼欲穿”么?笑笑便陪无须耍闹,另哄他替檀弓将礼物全收了,多是大家字画,宝砚名墨,还有一些低调又精致的摆件、香器。每日的鲜花吩咐人替换三次,瀛洲玉雨、春兰、百结丁香…隻拣雅而不艳的,从不重样。
这日又扑了个空,但见檀弓给他留了一笺书信,说的大约是最近一直会外出,令他不用守着了。檀弓写得简洁,这歉致得何等干脆,区区两行字密不透风、刀枪不入,丝毫没留下任何话题让人回信。卫璇瞧见如此寒风雪海冰山的作风,觉得十分意料之中,反倒有些开心,立时落笔走龙蛇,写道自己思慕当日那天书内容,不知檀弓可否能指点一二?
这一回,卫璇第二天来的时候,无须扑来锤他:“你搞什么!我主人昨天写得手都酸了!你故意的!你不要来了!”
这是何等雄篇——檀弓直接给他写了全文,而且一行字上最少则有三处注释,统共加起来两三万字。
卫璇忙心道失策失策,写道自己今日谱了新的笛曲,留下来乞檀弓替他批驳。
每次拜访,必然不会空手而来。这次带了两个食盒,无须看了撇嘴:“傻蛋卫…赫连,我主人辟谷啊。”
卫璇笑着揭了,无须看见那给他准备的糖浇香芋,早将话丢在脖子后了。给檀弓送的是一小盅蜜渍梅花,因留言:杨文节诗云“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说的是剥白梅肉,浸了雪水,以梅花酝酿之,露三宿取出,再用蜜渍之,据说荐酒风味十足。我揣先生应是好饮之人,特此送来品尝。现今腊月冬尽春来,桃花红、杏花粉、李花白、海棠酡颜,敲雪煎之,风味甚妙。若得先生喜爱,我每日都来送些花酿冷饮便是。
之后几日,便细论三曹诗风之苍凉雄健、杜草堂之沉郁顿挫、岑嘉州之雄浑奇拔。谈诗自然绕不过诗三百了,卫璇便状似随口一提,说《淇奥》一诗里,有几句话原本觉得不通的,认识了先生,这才大悟,原来写得甚是极好。
淇奥何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于那风雅颂上的事,虽聊得源源不绝,甚为投趣,可是到底离靶心甚远。最后一日,卫璇才提元微之之艳丽浅近,见檀弓对“留连时有恨,缱绻意难终”之类的爱情辞句,并不排斥,便与他聊起北西厢、长生殿、牡丹亭这些情本来,对南洪北孔的作品更是如数家珍。说那今古情场之中,还有无数感金石、回天地、昭白日、垂青史的感人故事。檀弓似乎不曾看过,还是评价“所谓情者,精诚不散,终成连理”。
卫璇斟酌一番,便留下一本《桃花扇》。这个本子,不是只有一对小儿女的聚散哀乐,其实是借离合之景,写兴亡之感,卫璇一番思量,唯独这本不会给檀弓以“艳语淫词挑之”之感。
果然,檀弓阅后称其文藻壮丽,寄托遥深,尤记“看鲜血满扇开红桃”一段,大讚实乃水晶绝句。卫璇当即回復:这桃花扇我百听不厌,下月正好有名家演出,不知先生可有兴致一同前往么?
后来,卫璇便在每封最末夹杂一些私事,说公主不肯罢休,皇家势大亲难退,自评人生失意无南北,大叹世人皆浊,莫非要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难道要哺其糟而歠其醨?果得檀弓简语安慰。卫璇言已然大悟:身之察察,不能受物之汶汶者;皓皓之白,安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真乃一席话点破梦中人。我怅平生交游零落,与先生今夕相逢,三生愿偿。
下一封信中,卫璇便将那诗词歌赋内容一径全剔了,写仍为公主之事忧愁,隻盼先生不要遇到这样女子才好。笔锋一转,写:先生这样的人物品格,想必家中早有文君孟光,何聊我如此多虑?檀弓回復简单五字:我并无婚配。
卫璇那日的笔迹都高兴地轻浮起来:那先生可要遭殃了。如今先生有如此大名,怕是一经上街,便要掷果盈车,看杀先生了。甚是不巧,我家中有位小九妹,也有这般怀春心思。可是我听说修道之人绝情断欲,便深劝于她莫要唐突先生。不知先生可当真有这般戒训么?说到情字,我本来已久厌尘中多苦趣,可是独遇到了“情”这一字之关,竟致方寸大乱,求先生点拨一二。
檀弓答:“太上忘情,而最下不及情。我非下愚,亦非上智。”
这句话的后面人尽皆知,已不用写得再明白了: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于是乎,将近半月一面未谋,可是这一来一回的酬答之中,已熟悉得如同十年之友。
这日,卫璇文末忽引一段唱词,故意十分突兀,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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