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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6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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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洛坎。”

沈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树荫之下,面容被阴翳遮挡大半,看不清脸上表情。洛坎手臂悬在半空,怔怔望着他。沈巽读出他面容中的窘迫和疑问,遂解释道:“是我要泗沄带我来的,她也不知你去了什么地方,只说你从前有心事时便到此地来,我便寻来了。”

脚底被血浸染的泥土尚未干涸,踩上去有些湿润,沈巽按捺下不适,望向香案上摆放整齐的供品:“这是为谁准备的?徐氏?还是那个老太监?”

洛坎酗了酒,即便头脑勉强维持清醒,脚步却不免有些虚浮,他看着墙上那抹黑色的痕迹,走至香案前:

“后者。”

沈巽自是注意到了那抹血迹,虽然早在传闻中听过,亲眼所见,还是不忍皱起眉——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处痕迹依旧不曾消失,足见当年悬挂于此的尸身状况是有多么惨烈。

洛坎背对着他,语气中极力克制着什么:“他当年死后,我便被太后的人监禁了起来,但是因为前任坎君的缘故,并不敢对我真正动手。后来在以前交好的侍从的帮助下,我逃出宫门,却看到他头悬挂在城门上。那时洛涯正逢夏天,他首级早已腐烂,蝇虫环绕在周围,散发出恶臭,我当时没忍住,吐了出来,回来不敢哭,就拿鞭条狠狠抽自己,靠这样的方式,发泄那时的怒火。”

沈巽见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细看之下,的确发现那里遍布着突兀的粉色,都是后来长出的新肉。

洛坎注意到他眉头缓缓蹙起,似乎是在担忧自己的状况,不易察觉地笑了笑:“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我可不会靠这种方式发泄仇恨。”

沈巽沉吟片刻,俄而同样走至香案旁,做了个令洛坎错愕的行为——只见他端起那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他朝洛坎举了一下空杯:“故人解不得你心中愁,不如……自己解。”

洛坎察觉到他语气中的落寞和苦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当然,洛坎也分不清,此时沈巽究竟是在感慨何事,关于栖的?抑或关于沈巽?

但沈巽明显不想提及此事,绕开了话题:“我那日便奇怪,你为何会在雷雨天变成那样,在我印象中,洛坎可不是一个胆怯的人。”

洛坎看出他眼底戏谑,也随他莞尔:“沈巽,你信我吗?愿意将你的一切努力告知于我吗?”

沈巽果断地摇了摇头。

洛坎毫不意外,更不曾展露出分毫失落,继而凑近他,唇与他的几乎要触在一起:“你看,你对我有所保留,我也对你有所保留。我们都是一类人,不如对彼此都留有余地。”

沈巽低眼注视着他靠近的唇,却没有躲。洛坎身上有淡淡的酒气,环绕于他的鼻尖。洛坎酒量算不得好,也不常喝,否则当时也不会中了他的药。

沈巽想,也只有这样的洛坎会说一些掏心窝子的真话了。虽然并不中听。

洛坎用唇扫过他唇,完成了一个让人意犹未尽的吻。他唇上的酒香掺了几分血腥气,时刻提醒着沈巽,他们脚下所踏之地,承载了无数亡魂。

“洛坎。”沈巽说:“我们并非一类人。”

洛坎身体短暂地僵了僵,随即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话题:“是吗?”

洛坎忽然钳制住沈巽下颚,再次低头将他唇衔住。他手上动作粗暴蛮横,唇上动作却轻柔缱绻,正如他本人一般矛盾。

“我开始害怕了。”他低低地笑了几声,尽管沈巽并不觉得他的话值得好笑:“我杀了这么多人,他们下了地狱后,会不会化作厉鬼,要来杀我。”

沈巽没回话,任由他亲吻自己鼻尖,咬自己削尖的下颌:

“他们一定恨我,但我也恨他们。所以哪怕今后我会被他们的魂魄诅咒,死后受刀床火海之刑,我也要砍下他们头颅,剥去他们皮。将他们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将他们皮绷成鼓。”

沈巽低下头,看着他用牙齿叼开自己领口的纽扣,而那双紧盯自己的眼眸中,溢出了毫不收敛的疯狂和侵略欲。

于是沈巽知道,自己已不自觉间坠入了他所布置的网中,早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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