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情爱你又该从何处识得呢(1 / 1)
你不知该如何安置那些沾着血的铜板。周霁从枕下单薄的包袱里拿出来的时候,你在诧异这么薄的枕头居然还能藏东西。
再一回神儿,男人已经双手捧在你面前,殷切地看着你了。
你此刻骑虎难下。于情于理你收下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用处,但它是周霁的所有。此刻他捧着它们想要交给你,正如那颗历经沧桑的鲜活心脏在向你靠拢,恳求你的同意。
你心中茫然,理智告诉你那些是如同鸡肋的负担,是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可此情此景,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不收下,似乎是你太过无情了。
你叹口气,让温钰进来接过,又用一张干净的帕子包着交到你手里。
周霁抿着唇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唇间的裂口也没那么醒目了。即便是在这张消瘦病态的脸上,男人刚毅的棱角也依稀可见。
还好失忆了,你庆幸,不然再记起往日的时光,心中又岂能不生怨念,空余惆怅?
忘了便忘了吧,那些不堪回首的厮杀争夺,被当做一把武器使用的数十年,也实在没什么可供回忆的珍贵记忆。
天色已暗,破旧的窗子时不时刮进几缕寒风,顺着人的衣缝往身上钻,像要掠夺尽人身上的暖气。你挥了挥手让屋外等候的侍人进来,暖衿火碳,香炉紫烟,到处都充斥着与屋子格格不入的气息。
周霁拘谨地垂着头,眸光落在那些锦衣华服上一瞬间,又很快小心地垂下。他从不敢贪恋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至于这些从前未曾见过的物什,于他而言,新奇之外,别无他想。
你坐了不短时间,腰都有些疼了。寒冽的冷风阵阵扑到你的面颊,让你时刻保持清醒。
你想了很多。
譬如林莳宁和周霁的安置;譬如系统的目的;譬如你坎坷的身世,再譬如……你从不曾涉及的情爱?
喜欢和爱是不同的。你意识到,即便是最开始,你视他们也只是如得了趣的宠物,亦或能让你开心的乐子。遑论是谁,足够听话,足够机灵,都能这么讨你喜欢。这种感情远不是爱,甚至比温钰都不如,你更不会有和他们平等交流的想法。
你是皇帝。你的父亲这么告诉你,却什么也没教给你。先朝丞相专权,把持朝政,即便是你的父亲也在他的压制之下无法挣脱。帝后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成亲的,待至你出生,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一种压抑而窒息的环境之下。父亲颓废平庸有志难酬,母亲郁郁寡欢仿若看破红尘,他们之间无情无爱,只剩下相敬如宾。直到四年后温钰被阉割进宫,你的父亲才提起了志气,卧薪尝胆想要夺权,你的母亲却在这时怀上了端淑。
你父亲是个心软的人。之后七年他政务勤勉,也曾试图摆脱傀儡的身份,但亦不强求。你曾听到某一个夜间他崩溃地对温钰说他不该是皇帝,因心肠软弱而有愧天下。
温钰是怎么答的?你回忆,温钰说:“天降大任,却不如行。”
后来你的父亲驾崩,母亲殉情,皇宫更显凄凉萧瑟。好在没有两年,你的外祖丞相也死了。
他玩弄权术一辈子,又死在权术下,倒算是因果轮回了。
树倒猢狲散,至此丞相门生分崩离析,皇权得以集中,天下大势才渐渐明朗。
这些都是往事了。你看向窗外簌簌飘起的雪花想,权术尚且有温钰和太傅悉心教你,那情爱,你又该从何处识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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