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来了(2 / 2)
谁能拉来救场。
她暗暗咬了咬牙,走进诊室带着笑冲那位爸爸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说:“您先别激动……”
但那位爸爸显然已经激动了,余光里看到一个人举着手从身后靠近,下意识就侧过身退了一步,手往侧面一挥,似乎是想做防御,结果幅度大了点,险些打到江一瑶的眼睛。
这下不只是江一瑶了,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那位爸爸连忙撤回手,连声说对不起,问护士有没有伤到。这么个混乱的小插曲一搅和,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便缓和了一些,隔壁的那位肖姓主治医师也终于赶来,客客气气地要把还没回过神来的中年人请走。
那位爸爸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的,说他要见院长,要跟院长投诉这个陶医生。
肖医生说,院长在外省出差,下周一才能回来,您可以跟我说。
那位爸爸犹豫了一下,又说,他要见副院长。
肖医生说,我就是副院长,您跟我说。
那位爸爸看了看他胸前别着的铭牌,上面写着“肖木康,修复总监、副院长”,终于点了点头,被肖副院长半推半拉地请走了。
小患者跟着出去之前回了个头,望着依然垂眼靠在牙椅边沉默着的陶医生,咬了咬嘴唇,很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一直垂着眼睛的陶行成闻言抬了抬眼,冲小女孩笑了笑,摇了摇头,抬起手在虚空中上下点了点,说,好好刷牙。
陶行成靠在牙椅上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
那个小女孩是他今天预约的最后一个患者,她的复诊处理完,这个诊室基本就休息了。
江一瑶也陪他一起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抱着手臂,觉得今天的陶医生很反常。
其实早上她就有感觉出不对劲来,但只觉得陶医生今天心情不好,话少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冷了不少,从前一直温温和和的壳子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子。而刚才那段插曲一过,她便感觉到今天陶行成的心情不仅仅是不好,而是很差。
差得把他心底最真实的性格都袒露出来了,冰碴子化成了刺,直愣愣地要往不长眼靠过来的人身上捅。
她从前一直听自己的堂哥教育自己,说别以为陶医生看起来脾气好就没大没小地欺负他,说他要真的被逼急了,那脾气可是差到不可理喻的,还死犟,油盐不进。她那时还不信,以为堂哥只是在吓唬她要她对人放尊重点儿,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那句“投诉我吧”,说得那叫一个轻描淡写,好像就算院长当场要他辞职也毫无怨言一样。
至于吗?江一瑶蹙着眉想,不就是患者家属急了点儿多说了几句,那么包容温和的陶医生这样就被惹急了?
她琢磨了半天,始终没琢磨明白,终于开口喊道:“陶行成?”
她一直都这么连名带姓地喊人,从刚认识陶行成就是,听起来没大没小的,被她堂哥点了好多回,但没一次记在心里,只因为陶行成自己无所谓,随她去。
陶行成似乎刚回过神,抬头看了江一瑶一眼,抬手摘掉挂在下巴上的口罩:“你没伤着吧?”
“没。”江一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都没碰到我。”
陶行成应了一声,走到书桌前收拾了一下东西,握着鼠标翻看着电脑上前台同步过来的各种表格,似乎有一瞬间想把页面都关了准备下班,忽然又顿了顿,松开手指,伸手撑在桌子边缘垂着头,袖子层层堆叠在手臂上,折出无规律的褶皱。
江一瑶看了他一会儿,问:“你今天怎么了?”
陶行成没立刻接话,镜片后面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走神。
但他背对着身后人,江一瑶看不见他的表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皱了皱眉,低头拿出手机犹豫着点开了某个联系人。
“江随”的备注一闪而过,还没点开对话框,她便听到陶行成说:“不用跟他说。”
江一瑶悬在空中的大拇指顿了顿,看着陶行成转过身来,眉间微蹙,那丝不耐烦又流露了出来。
陶行成带着那丝罕见的不耐烦接着说:“以后都不用跟他说。”
他依然后腰抵着桌沿,半垂着眼,江一瑶感觉他的目光隔空落在了自己手中的手机上,除了不耐,似乎还裹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抓着手机望着陶行成的眼睛,轻声道:“你们……”
陶行成好像依然望着她手中的手机,好像又没有望着它。他默了一会儿,忽然很淡地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我们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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