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士谦的记忆3(8 / 11)
离开:阿琴的那双嫁妆耳坠,以及夹着南云峰少年照片的《刀锋》。
咱们的边防部队,打越南不为了别的,就是自卫反击。在蒙士谦和李迪过去之前的二月,咱们就已经把越南打得屁滚尿流了。后来边境的老山,者阴山一带被猴子越界侵占了,我们才不得不攻防拨点地打,断断续续地打了十年有余。
入伍之前,蒙士谦和李迪都不知道,“新兵”和“老兵”的真正差距,不在于上了战场新兵犯怂,而在于新兵死得多,死得快,补得多,补得也快。对越作战,起初战场在国境,后来战况推进,我们基本是打进越南里头作战了,这样子远离国土去打,从本国各个军区抽调兵力耗时伤财,光是行军的时间都耽误多少场战斗了,为了前线及时补充兵源,才在靠近越南的几个省份里“就地取材”,整理士兵支援前线,再有,76年部队改编,79年时甲乙两部队数量上协调的不好,也间接推动了部队征兵,就是因为这个,蒙士谦和李迪才有了机会进部队里。
第一场仗打之前,蒙士谦还知道拉着李迪乖乖听话,死心眼儿地听死命令去打。这场“处女仗”让二人明白了一个道理:战场上能活下来,靠的是运气。指挥的让去前头,新兵们就扯直扯直地往前,一探出头,子弹就嗖嗖嗖地飞过来了,一排人出来还没踏出一个土沟,只剩下来蒙士谦和李迪俩人。卧倒在第二个沟里时候,蒙士谦喘着气儿,咧着嘴四周一看,看见李迪抱着枪的手哆嗦着,下头湿裤裆子了。
头一次小冲锋回去了,在猫耳洞里坐下,出汗湿了一身,蒙士谦把衣服脱了想透透气,没想到脱掉了衣服立马掉冰窖一样的湿冷,他开了些压缩干粮和蔬菜罐头,看李迪搁旁边傻坐着,岔着两条腿晾自己裤裆,就往他两腿之间踹了一脚。
“怂货,这不还没死吗?第一次上去就尿了裤裆了?给我们新兵丢人,吃!”
李迪护着自己的裆,接过来蒙士谦开了的干粮,想送到嘴里,眼泪水先掉了出来,吃了一嘴的食渣。
“士谦,这咋和我想的不一样啊?那些人都是和咱一起过来当兵的,头一天,十步远没有跑出去,怎么就没了?这也叫当兵?…这当的是你奶奶的皮鞋!”
蒙士谦移到他身边让他闭嘴,小声说:“这话你别胡乱讲,当兵的最忌讳说这些。”看了看四周众人都在讲话吃饭,又问李迪,“咋个?现在后悔去克跟我一同当兵了?”
李迪立刻抹了眼泪:“我不怕!士谦你都不怕,我怕个屌!”
“那你哭个甚!”
“…我是哭那些新兵,他们同我们系个样。这么十来个人几小时之前还是会说会吃会屙会尿的,现在人都凉了…唉…”
蒙士谦噤了声,不再说什么。坐到李迪旁头开罐头。看着铝铜盒里头漂着的油星在肉汤上转圈,想起刚刚中弹死在自己身边的战友,深吸了一口潮湿闷热腐臭的空气,死亡就在他和李迪的旁边静坐着,默默看着他们进食。
他开始恍惚,回想和南云峰通畅心意的夜晚。想起来南云峰对他的那些话。
现在的日子,是他想要的吗?
“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是。”
因为听着子弹飞过自己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怵。他找到“折腾”的感觉了!不管李迪刚刚的话是不是瞎逞能,他蒙士谦是一点不怕那些打在战友身上的子弹拐个弯射到自己身上的!第二次战斗时,相互做好了心理建设的蒙士谦和李迪如鱼得水,配合得当,好像他们二人天生就适合这里,蒙士谦也重新认识到了李迪的生性勇猛和机灵,部队首长说二人完全不像新兵,俨然是在部队生活多年的老兵。
但战友牺牲的痛楚,如同慢性毒药,缓缓渗入蒙士谦的五脏六腑,让他在月明星稀,蚊声雷动的夜里不住地掉泪。这样的悲痛一点不剩的化作了奋勇杀敌的力量。在特殊行动前喝着茅台“壮行酒”时,在饿着肚子吃下烧心的猪油罐头时,在拼死把落到洞口的炮弹搬出去时,他心里想着,我可不是为了我一人在打仗,我是为了我那些枉死的兄弟!他们但凡有我这样幸运一丁点,那现在喝茅台吃猪肉立军功的不就是他们了么?我蒙士谦活到现在,靠的不是什么战斗天赋,更不是啥子一腔热血,就是靠运气呀!是我的这些战友替了我去找阎王爷,才把我挡到阎罗殿外头的。这些战友们,那个不是在临死时候顶天立地的汉子,若不是上了战场,哪个不是自己屋头的顶梁柱?现在都战死在了异国的壕沟中,连尸骨都恐怕要埋在这片湿润的苔地里。是他们用他们的命,换回了我蒙士谦的命啊!所以我吃猪肉,是在替他们吃猪肉,我喝茅台,是在替他们喝茅台,我杀掉一个敌人,这人头都要均到他们的头上,我不是个人,我的肩上背负着许许多多的英雄的灵魂…
就这么折腾着,不怕死着,二人不停地学习军事知识和技能,蒙士谦第二年就成了班长,多次受到嘉奖,参与过许许多多任务,85年出境抵近,他主动请求出战,4个月内执行过12次侦查任务。他冲锋过,突围过,摧毁过火炮和屯兵工事,背着电台穿越火线过,扛着负伤战友在爬满毒虫的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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