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秦轻为这种急切的自证而发笑,他摸了摸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遮掩自己的笑意,含含糊糊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
这个“叶寒宵”发怒的神态与那个“叶寒宵”是有几分相似的。
秦轻心想。
虽然那个“叶寒宵”脾气好过庙里的菩萨,几乎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但少年时代的秦轻的确领教过一次对方的怒火。
秋分之后,杭城连下了几场大雨,秦轻一连七八天没见到叶寒宵,心里牵挂得像蚂蚁在爬。秋雨之后,天气本该转凉,但江南似乎在这一点上都带着柔情,在绵绵的冷雨后出了太阳,将潮湿的水汽蒸透了。
叶闵和秦恒的争吵越来越频繁,两个人就像急眼的斗鸡,站在一起,片刻功夫后就会掐得惊天动地,柳氏姊妹也从一开始的担忧到现在的不耐烦。秦轻给叶寒宵使了个眼色,就把他弄出来了。
叶寒宵有些犹豫:“真的不管?”
秦轻嗤笑一声:“姨夫要我爹回去,但牛不喝水哪有强摁头的道理,我爹的狗脾气,朝廷那边不来人,他绝不认输,而且——”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勾引叶寒宵主动抬头看过来,才继续说:“我不想那么快离开你。”
叶寒宵明显愣了愣。
秦轻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无聊地拿石子打水漂。他单靠食中两指拈着小石子,丢暗器一样甩出去,石子擦着水面平平地飞过,一顿一顿跳到大河中心才咕咚一下沉了底,涟漪慢了半拍,缓缓散开。
“我不知道老家伙的气什么时候能消,但他一定会要我按他设想的那条路走,到时候一二三四年,可能我们都见不到面了。”
藏剑少年却没有因为这种不确定的离别而悲伤,他认真地问:“哥哥,你想走姨夫安排的路吗。”
秦轻毫不犹豫地回答:“想啊。”
叶寒宵点了点头,道:“那就可以了。”
秦轻稀奇地盯着他,反而因为这种顺从而有了小脾气。他把脸凑近了,有意恶狠狠地说:“什么意思,叶寒宵,你巴不得我赶紧收拾东西滚回长安?”
叶寒宵抿了一下嘴唇,并不清楚秦轻是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个结论,他把头往后仰了仰,要避开这种几乎鼻尖挨着鼻尖的姿势,结果秦轻攥住了他的手腕,不依不饶地追上来。
“说啊,叶寒宵,”他气势汹汹地连名带姓这么喊,“你是不是早就想赶我走了。”
叶寒宵:“……”
秦轻凑过来的架势像要和他接吻,他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便干脆挨上去,蜻蜓点水般亲了亲秦轻的侧脸。
“你不要无理取闹。”叶寒宵说。
秦轻哼地笑了一下,松开了手,他歪着头,拿手背贴了贴被亲过的地方,不吭声了。
“回不回去?”叶寒宵被他这种刻意的动作弄得嘴唇都在发烫,他声音有点僵,问。
秦轻满不在乎地说:“早着呢,昨天长安那边来了两封信,我爹看了之后骂了半宿的娘,现在叶姨夫又挑他的痛脚踩,这架一时半会吵不完……”
他目光放空,远远见到了两只浮在水面上的野鸭子,头顶灯泡叮地亮了起来,当场开始解衣服。叶寒宵微微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阻拦,秦轻已经脱得赤条条只剩条裤衩。
“我去给你弄点东西。”
秦轻这么说着,将衣服团成一团扔给叶寒宵,人哗啦一下跳进了水里,溅开的水花泼了叶寒宵一脚。
叶寒宵抱着衣服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看着秦轻顺着水流钻进芦苇荡,一会功夫就不见了。
漫天芦花飞扬,在金波荡漾的大河上,像无数不会融化的雪片,但杭城从没有这种大雪。
叶寒宵等了很长时间,没等到秦轻再一次露头,他皱起眉,喊了一句:“哥哥。”
没人回答。
他顿时心里发慌,急急地又大喊了几声,惊飞了芦苇荡里休憩的水鸭,但秦轻依旧没有给出半点回应。叶寒宵脸色一变,松开怀中抱着的衣服,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顺着刚才秦轻的去向游过去。他还还没摸到浅滩,脚踝就被人握住了。
叶寒宵吐出一串气泡,在水中睁开双眼,秦轻的脸在水中模模糊糊,逼近了吻他。他在水底被撬开紧闭的唇齿,秦轻热切地含舔他的舌尖。
叶寒宵在这种窒息感里战栗,他狠狠地咬住了秦轻的嘴唇,秦轻便松开他,两人一起浮出水面。
秦轻在水下憋了半天气,脸上闷得发红,他大口喘气,舔了舔嘴唇上被咬出来的伤口,发现叶寒宵没有等他,而是径自走上岸边。
“叶寒宵。”秦轻追上去喊他,意识到对方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叶寒宵脾气一向很好,好到被秦恒调侃为“头上顶刀小王八”的地步,他根本不懂怎样与人争吵,所以他在盛怒之下惩戒秦轻的办法,也只是板着脸不说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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