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非业(1 / 2)
“就是这样,所以后来爸爸就带着你回了奶奶的故乡。”
故事已经讲完,程欢略去了所有的那些不好的涟漪,给程厝半真半假地讲了她的来历。程欢知道总有一天程厝是要知道全部真相的,但是在她年纪尚小的时候,他还是希望能给女儿一个童话般的美好世界。
他宠溺地捏了捏程厝的小鼻子,满眼温柔。
程厝今年已经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可不能再让爸爸这样欺负自己了,她慌忙捂住自己的小脸,祖传的狐狸眼转了又转,说:“爸爸是大坏蛋,我不跟你玩了,我要去找阿彪爷爷玩!”
她屁颠屁颠地跑出家门,程欢摇摇头,程厝的性格和程欢完全不一样,又嘴甜又伶俐,族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欢她,程厝直接被宠成了一方小恶霸,也不知道是像谁?
程欢拿起手上的织物,这是他给女儿做的,每一年快到程厝生日的时候,他都要给女儿做点什么,虽然做的并不很好。织物的类型有很多,有一年是忘了封口的小袜子,有一年是疯狂脱线的小帽子,还有一年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程厝织了个小鹿,结果程厝哭着说哪来这么丑的小猪。
程欢好像偏偏没有遗传到母亲的巧手,他笑笑,专心致志地织起围巾。
起初程欢是不知道向崇盛车祸的事情的。
叶思宇做事极为周到,他把程欢的东西都妥帖地收到了程欢的书包里,又往里面塞了一罐奶粉,也没有提程欢之前装疯骗他的事情。他一路上都在轻声细语地安慰程欢,直到把他送到了浦海码头,由关平接应了他。
“值得吗?”
这是离开前,叶思宇问得程欢的最后一个问题。
是啊,值得吗?程欢自己也说不上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事情在他困在自己梦魇里的时候,他看不清,只能用最痛苦地方式去与自己恨的人玉石俱焚。当他跳脱出痛苦之后,在回望过去经历的一切,才忽然发现,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条更平坦,更安全,也更简单的路等着让自己走。
可是,这一切又好像并非全然地不值。如果没有走过这一遭,他永远也不会和向崇盛产生任何交集,他不会被爱,也不会获得爱人的能力,他将永远困在噩梦当中,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怎么也都醒不过来。这就好像是一个无解的棋局,重复的衔尾蛇,不尽的迷思。
程欢没有回答叶思宇,叶思宇也没有再追问。
他们就这样永别。
关平带着程欢连夜上了一艘南下的货船,一路渡到了贵西。
宝宝有些适应不了船上的颠簸,程欢又完全不懂如何照顾小孩,还是经验相对丰富的关平一点一点教程欢怎么泡奶粉,拍奶嗝,换尿布。
到了贵西,关平也与程欢分道扬镳了。
起初程欢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追兵。
直到程欢路过一间报刊亭,无意间瞥到新闻头版上赫然登着盛家大少出车祸的头条时,他才知道原来是向崇盛搏命换的。
程欢后知后觉地揉了揉眼睛。
借着书包里向崇盛曾经给他的几千块钱,程欢包了辆车,带着女儿回柳县收拾了母亲的遗物,柳县的人似乎对程欢带个孩子也见怪不怪,毕竟十八年前田彩菊也是如此带着程欢突然出现的。
程欢没有在柳县停留很久,等他备齐了女儿要用的奶粉尿不湿以后,又让包车司机开到彝族自治区。向家的手是伸不进自治区的,这里就像是被加了一层盖,与所谓现代的钢铁雨林天然地分割开了。
很幸运地,程欢在自治区的入口碰见了阿彪叔。
四十好几的人,打了大半辈子的光棍,每天傍晚的时候都要蹲在当初送走婇鞠的小道上等婇鞠回来,因为她说过的,她只是去几天,她会回来的。
所以阿彪看见程欢的第一秒就愣住了,还以为是自己二十年如一日的等待终于成了真,婇鞠回来了。
一样的狐狸眼,怎能错认。
程欢被阿彪一路带回了族落的村庄,他见到了妈妈的妈妈。
七旬的老人,看见程欢的那一刻痛哭流涕。
他把妈妈的骨灰盒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整个村子一片寂静。
雨也适时地降下,淅淅沥沥,似乎也在为婇鞠送别。
宝宝交给了族里的老乳妈带,程欢与外婆在主屋里絮絮叨叨地叙了一整晚的旧,直到第二天天光曦明的时候,程欢才哄睡了肝肠寸断的外婆,走出了屋子。
雨还在下,像谁的泪水。
妈妈的小屋就建在外婆主屋的不远处,屋后有个小山包,外婆说原来妈妈最喜欢在小山包上睡午觉。阿彪在山包最高的地方挖了一个小坟,把骨灰与遗物安葬。
雾蒙蒙湿润的清晨,彝族还安静十分。
阿彪折了一片荷叶,盖在小小的坟堆上,自己淋着雨,就那么站了一夜。
用情至深。
彝族的生活很原生态,他们拒绝着一切外来文明的入侵。
八年的时光,也将程欢从尖锐锋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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