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恨重生(1 / 2)
1.
后面的一年里,我没有再关心我妈如何如何,只飞在罗冉和董彻身边默默陪着他们。
小冉在一次割腕隔断了手腕筋脉后被彻儿强行绑去医院,确诊重度抑郁。他休学了,彻儿为了照顾他和他住在校外,他终日以泪洗面,吃那些名字拗口的精神类little pill到不人不鬼。继续自残,他的抑郁,让彻儿也近乎崩溃。
半年后他自杀了,他割断了束缚他的绳子偷偷跑进学校化工楼,喝下实验室的一瓶碱液,喉管被腐蚀殆尽,里外的皮肤凡被腐蚀液流过都暴露出不断流血的溃疡。他在病床上无比痛苦地睁着杏子一样大的眼睛哀嚎了三天三夜,嘴里冒出咕嘟咕嘟的血泡,他终于死掉了。死不瞑目。
我具备了通灵力,读出他被禁锢的血肉模糊的躯体去往天国前的最后一句人话:“常清,你好狡猾,在我最爱你的时候,你选择了消失。”
我知道他爱我,但直到他咽气,我才知道原来他爱我爱到这种病入膏肓的程度。
2.
小冉离世的当天晚上,彻儿离开了H市。他坐着列车很低调隐秘地离开,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踪,和整个世界失联。雨后的夜空澄澈清朗,他靠窗坐着,明月映照着他的眼睛,漫天繁星哗啦一声顺着眼角倾泻流下,列车轻轻晃动,不知驶向何方。
自此我一无所有,连魂魄赖在着浑浊不堪的世间都没了理由。小冉的灵魂不知所踪,彻儿的肉身也不知隐藏在哪个孤独的角落,我找不到他,他也看不到我。
3.
而那群小丑,那群蘸着我已经凝固的血液吃肉喝汤的畜牲们还在“上流社会”里光鲜亮丽地活着,享受着不属于他们的财富,公众的爱戴,艺人的公信力。
娄岁欢这个狗娘养的杀人凶手居然还有脸站在三尺讲台上传道授业。
凭什么?
凭什么。
4.
2031年6月15日,又是一年我的生辰和忌日。我独自来到我的墓园。距离我的死期已过一年,热度一过,不会有人记得我,我妈也只在她需要时才跑到这里哭坟炒作一波。
我的刚玉石墓碑前长出了齐膝的坟头草。还有一些早就枯萎成焦黄色的花瓣,许多红林蚁绕着它们转圈。自从彻儿离开后,没人给我扫墓。
我躺在墓碑前,最后一次看看湛青色的天空。六月份,正是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的黄金盛夏,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昂扬的油绿树叶在燥热的空气里摇头晃脑。小冉怕冷,他最爱夏天,可他死在寒冷的冬季。
这一躺就躺到了日落,天空像镜头慢慢拉远,城市刺眼的灯光开始填满镜头。我合上眼,不打算再睁开,希望可以和彻儿,和小冉在下辈子遇见。哪怕需要我经受十八层地狱的煎熬折磨,我也在所不辞。
我的视界由漆黑一片逐渐变得蒙白。耳边流过许多许多声音,在过去的一年里出现过的。我妈在话筒前聒噪做作的哭声,我爸在坟前狗一样的哭喊,小冉喝下碱液前噙着泪说“常清,我来找你了”,彻儿在离开H市的夜行列车上口中念叨的“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很吵闹,这些错综的声响让我头晕。我紧闭双眼,捂住耳朵,渴望躲过他们的侵袭。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散,只剩下狗叫一样的哭声。
这是娄岁欢的声音啊。
王八蛋,为什么在我即将转世的时刻,一只脚踏上奈何桥都踏上了奈何桥,还是会听到这个贱种的哭声?为什么不是彻儿或者小冉的声音呢?!
几滴水砸在我脸上,我判断那是血水,因为我嗅到了铁锈味。一阵锥心的疼痛从腰间传来,让我痛到弓起腰背,有只锥子在地面和我的病灶皮肉之间反复钻顶,那段腰椎已经有麻痛感了。
一只手摸上我的脸,娄岁欢恼人的声音皆化作尖锐但式微的蜂鸣。我的脑袋随着手掌的摸动而不停摇摆。
这是董彻的手!我突然被注入了一万斤的求生欲望,我想看到彻儿的脸,可不管我如何用力,只有脑袋可以拧动,我浑身上下都像点了穴一样动弹不得。眼皮也像是被缝合住睁不开。
“小清,小清…”
我的眼球飞速转动,这声音…又是娄岁欢…
“常清。”
小冉的声音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身体的开关。我终于重见天日。
来苏水的味道,彻儿的手心,小冉的泪眼,以及娄岁欢的声音,是我重生之后的第一秒可以感知到的一切。
彻儿扑在我的胸口,隔着被子听我的心跳。他红了双眼却不曾落泪,看到我醒来比谁都高兴。小冉把我的手盖在眼睛上擦拭他的眼泪,这孩子是个纸老虎,看上去坚强,实际内心脆弱无比,前世的记忆已经告诉了我这一点,所以现在看到他哭,我也没有很惊讶。
不过我还是有些怀疑现在身处何方。究竟是现实世界还是天国殿堂。
我甚至不知如何描述娄岁欢的状态——他穿着一身病号服,就像是个次级文明的土鳖生命体降落到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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