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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钦醒来时以为自己在出殡。
窗台和床头柜大片大片的白花,不全是芍药,还有白玫瑰、百合这些。天花板的吊灯是熟悉的样式,三层的水晶玻璃笔直垂下,他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庄园。
何谷敬站在衣帽间门口凝视着他,眼神幽深,梁钦便回盯过去,冷漠开口:“你把我绑回来了?手段真是下流。”
“我是来祈求你的原谅的,你原谅了我,我也会原谅你,老婆。”何谷敬深情款款迈步走来,梁钦厌恶地将头扭到一边。
“没有什么原谅,我问心无愧,而你不配。”
“我不配吗?”何谷敬突然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倒也没有如想象中暴怒,更像是幼童在质疑自身能力。
“可是昨天我问蒋月廷,他说我人很好…”
“那你跟他去过日子,别老找我。”梁钦抚了抚额头,他记得来了个陌生医生,迷迷糊糊中逮着他就打了一针,他便睡过去了。看来这何谷敬是不知悔改的。
沈芝渊今早上有课,本来说好下午来医院接他,这个情形得尽快联系。然而梁钦翻遍了全身都找不到手机,他怒目看向何谷敬道:“把我手机给我,我有新男友了,别跟狗屎一样粘我鞋底。”
何谷敬气息不稳:“是那个沈芝渊?他有什么好?就因为他叫你哥哥?我也可以。”
“哥哥。”
何谷敬真的开口叫,声音沙哑干硬,梁钦听着别扭极了,他心底泛不起一丝波澜,他淡淡说:“何谷敬,你听说过东施效颦吗?说的就是你。”
梁钦站起来在屋子里逛了一圈,他注意到门窗都被封死了,仅留衣帽间可以出入,不由得问:“何谷敬,你把我绑来就是为了囚禁我?可笑,我被囚禁了就会服软?你会不会太幼稚了一点?”
何谷敬内心焦急得不得了,这一切都跟他预想的剧本不一样,也和他从小所经历的不一样。秦菀曾教他,当你怕失去一些东西,你可以用一些非常规的方式去得到,比如一朵新鲜的花总是要凋谢的,你可以制成标本,将它永恒地禁锢在透明滴胶中。小时候他这样照做了,也确实得到了,后来不喜欢那朵花,就把标本丢进了垃圾桶。
他灵机一动,跑到李叔那里要来一支烟,临走时将衣帽间的门锁上,回来时梁钦在蹂躏那一堆白花。
梁钦把花扔到地上去踩,纤细的脚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出青蓝色细小的血管纹理,那一刻何谷敬想做老婆脚下的一支花,被老婆踩烂踩碎,如果因此能解气也算是不亏。
梁钦瞥向他 ,又瞥向他手间的烟杆子,嘲笑似问:“怎么?你不是不抽吗?你从没干过一件真诚的事。”
“这次我是真诚的。”何谷敬拿起打火机点燃烟,他靠近梁钦把烟递出去,手臂在微微颤抖。
梁钦发现何谷敬的眼球上布满红血丝,眼眶湿润,宛如要哭了。他觉得何谷敬这幅模样很新奇,顺手就接过烟,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然后他听见何谷敬低哑地说:“老婆,你烫我吧,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
梁钦讶异无比,他反应了很久,一粒烟灰飘落在他脚尖,何谷敬遽然匍匐在地,捧着他脚一点一点地将少许灰烬舔干净。梁钦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等他大概理解了何谷敬的做法,他将烟熄灭放下,缓缓道:“你从前常说我是狗,现在我觉得你更像。我没法烫你,也没法重新爱上你,更何况你把我掳过来罪上加罪。”
何谷敬抱着梁钦的小腿瘫在地上,梁钦轻轻踢他,他也不动,固执的仿佛学龄前儿童。
梁钦又踢,由于何谷敬是曲着腰的,这回踢到了何谷敬的下体上,柔软的足腹能感受到那里的蓬勃。
梁钦没有闲情帮他解决,俯视他说:“让我走,下午前我赶回医院,这件事便既往不咎,如果你一意孤行把我关在这里,我不仅会恨你一辈子,还会跟你一起发疯,谁怕谁?”
何谷敬把嘴皮咬破了血,地板冰凉,他的心也是凉的。他曾打算耐心柔和一些,却因为嫉妒打破了内心平衡,这次他没把握住度强硬了一点,却又不敢去赌,他惧怕仇恨的梁钦、发疯的梁钦,像钢铁的螺旋桨惧怕水底柔软的海草。
他承认:“小钦,我怕你了。”
何谷敬松开脚踝,站起来搂住梁钦。梁钦被他的气息笼罩着身形不稳,但何谷敬并没有过多地做什么,只是单纯搂抱他。
他想走,何谷敬轻轻央求道:“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书桌上有一摞房产证,你一起带走吧,我爱你小钦。”
何谷敬策划的人为风暴瞬间销声匿迹。飓风的命名多以柔和婀娜为主,何谷敬生命中刮起过一阵名为“梁钦”的飓风,飓风短暂停留了两年,席卷了他所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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