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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绵羽苦笑着说，「小森，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你明明还那么小，我却感到害怕你。你浑身是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但是当你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时候，看起来却又好可怜，好孤单，简直像一道随时可能消失的幽魂。你这样，怎能让他不忧心如焚？」

「……」

「就是为了让你振作起来，他才那么急着娶我，希望有我陪你，爱护你，让你重新露出笑容……却没想到，只是起到反效果。对此，我真的很抱歉，我没能够帮助到他，也没能帮到你，我……真的非常抱歉，对不起……」李绵羽忽然哭起来，将脸孔埋进掌心，哭得双肩抖动。

看着她这样，厉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神色复杂地别开了视线。

蓦地感到手上一暖，低头一看，是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紧握成拳的手。这只手很大，自然不会是女人的。

他拧起眉，朝司遥瞪了一眼。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死紧，怎么也抽不回来。

「小森。」李绵羽忽然抬起头。

厉森连忙将手放到桌下，又试了几次，还是抽不回来，便也只有任由司遥握着。

「刚刚那些事，我一直就想说给你听，只是你从来不肯听我说话超过五句以上。」

李绵羽脸上挂着泪痕，但还努力挤出笑容，「你太倔强，我也拿你没办法。这次多亏司先生帮我这个忙，我真的很感谢他，也很感谢你。这些话说出来，我觉得好受多了。」

「你……」

到这时厉森才想到这个问题，狐疑地说，「你是怎么会跟这个人有联系？」

「他帮我设计我即将搬去的公寓。那天我见到他和你在一起，所以拜托了他。」

「搬……」

厉森沉下眉，神色益发地复杂起来，低低问，「你和厉朝，为什么离婚？是因为那天那个人……」

「不是。」

李绵羽摇摇头，苦涩地说，「其实从我和厉先生结婚那天起，就注定了是要分开的。」

「怎么说？」

「他娶我回去，不是为了做一个妻子，而是一个母亲。他喜欢我，但不是爱情，他……从没有和我有过夫妻之实。」

「什么？」厉森愕然，「可你们一直同房……」前几年他从家里搬出来，所以最近的情形他是不清楚。但在他搬出之前，那两人是睡在同一房间的。

「这要我怎么说才好？」

李绵羽苦笑，「你知道，厉先生也是正常男人，每晚和一个女人同床，当然也会有那样的念头。但是他一直压抑着，在他想来，我的身份只是你的母亲——虽然你不肯承认。而如果他碰了我，就是愧对你，也辜负了他在心中暗自许下的承诺。现在你明白了吗？他有多么爱你，还有你的母亲。」

「……」厉森说不出话来。

从未想过的事实，已经超出他的负荷。他的思绪像是已冻僵了，却又像是沸腾的，乱糟糟地滚成一团。

「请原谅他吧，小森。这十几年，你无法想象，他是怎样过来的。」

李绵羽说，「你们已经冷战十几年，难道你打算一直责怪他……直到他也永远地离你而去的那天，你也不肯叫他一声『爸』送他安心离开吗？」

厉森眉尖一震，目光颤了几颤，面对李绵羽那恳求的眼神，他显得无能为力地垂低了视线：「你……让我想一想。」

「是吗？我很高兴。」

李绵羽欣慰地笑了，「你愿意考虑，把这么多年的事重新整理一遍，也许，你会发现一些被你刻意忽略了的细节。」说完，她站起来，对桌对面的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你这是干什么？」厉森讶然。

司遥倒是没有反应，只淡淡看着，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

「今天真的很谢谢两位。」

李绵羽直起身，露出如释重负的轻快笑容，「我要说的都已说完，那么，我走了。」

厉森一怔：「你……」突然有点别扭的样子，干干地说，「你还没有喝杯茶……」

「不了。」

李绵羽摇摇头，转身往外走去。在门口处，她停下来，柔声说：「小森，虽然你从不曾叫我『妈妈』，但是这么多年，直到今天为止，我一直也把你当作亲生孩子。我很爱你，虽然比不上你的真正双亲。」推开门，再无留恋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