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mbre dans leau(3 / 9)
法西诺斯摘掉沙利叶头发上的碎叶片,少年盯着他微微眯起的眼睛,肩膀不觉往回缩了缩:“……法诺?”
“如果我是一名严厉的导师,而你的‘失望’是针对绅士的礼仪和一片空白的香料笔记而言,是有那么一点儿,”法西诺斯停了停,沙利叶不由紧张地咬着下唇——“可我不是。向主发誓,我永远不会对你感到失望的,我的……”
距他受洗有二十五年,有二十年他与教会的信条彻底背离,但假使属尘世的人一定要有所皈依,他也只有一个信仰。
“……沙利叶。”
少年之前在他提及主时瑟缩了下,法西诺斯没有忽视这一细节。他珍藏的异境传来微响,像熟透的智慧果从伊甸园摔进人间灰土时的噪音,或是锁牢鸟笼锁扣时的摩擦声。那本质上是预示毁灭的号角,尽管它的序章是如此甜蜜诱人。
“可我对自己很失望,不只是礼仪方面的……我不像博尼特或西莉斯特,侃侃而谈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可我连顺畅表达自己的想法都——”
“你有事想问我?”法西诺斯的每个转音都是温柔的。
这恰恰最令沙利叶失措。在他的兄长面前,隐瞒萤火虫大小的念头都是异想天开。他心中的那架托盘天平危险地朝峡谷倾斜,最终求知欲和亲近的渴望稳稳占据了上风:“罗杰叔叔打算改用机器处理原料,这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问题超出了法西诺斯的意料。他一边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扬起一点儿,并没有直接给出解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博尼特和我说起这些,但我不怎么懂他说的话。父亲不让我入公学就读,许多东西我都弄不明白。”
“我本来不想和你讨论这些费神的东西,但你既然问了——那好吧。”法西诺斯被沙利叶紧张的样子逗笑了,“罗杰从几个学生手里买来了设计图,打算改用机器生产。这样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损失,比如工伤和剂量错误。虽然前期需要投入一笔巨资,日后的回报却是难以估量的。”
“很多人会因此失业。而且比起冷冰冰的金属块,我更想从香水里闻到阳光和青草汁。”
“我也不喜欢,但这无可避免。这是个追逐效率的时代,沙利叶。”
新的金字塔尖将由金币熔炼,而不是权杖、家徽或十字架,但目前的沙利叶还不需要了解这些。
他不动声色,双手轻搭上少年的肩胛:“别为这些小事烦心。走快些,亚度尼斯舅舅在等我们。”
(2)Bergamot
暑热不足抵消前厅的阴冷,和不相协调的冷色调同样,前厅布局也不合常理:东方瓷器下摆着豪奢的金丝地毯,圆桌后的安乐椅面向壁炉,家族成员肖像和几张非洲面具挂在一起,俨然是在争夺领地。(沙利叶喜欢陷在软椅垫里读书,但总是有被肖像窥探的错觉。)
第二排最外侧的肖像属于已故的塞西尔,他们的父亲。那时传统的夫拉克和庞塔龙开始改良,这张半身像顺理成章地成了家族的叛徒。瘦削的男人缩在画框里,收细腰身的三件头和紧身庞塔龙融入阴暗朦胧的色块,只有伦勃朗光点缀着他的半张脸和右手戒指。泛紫的上唇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清秀而软弱。
访客的风貌和他的观察对象截然相反。他有一半拉美血统,短发乌黑,鼻梁高挺,下唇稍突,受过地中海日光洗礼的蜜色面庞和橄榄绿眼睛相当讨小姐们的欢心;拜常年冒险所赐,他的体格像水手一样健美,夫拉克的肩部显得有些紧绷。
亚度尼斯·弗伦诺大步走来,给卡赛德伊兄弟送上热情的拥抱。
“沙利叶长高了。还有法诺,整个是老赛迪艾年轻时的翻版!我得尽量少看你几次,他昨晚在梦里把我狠狠揍了一通。”
沙利叶回抱他:“为什么?”
亚度尼斯夸张地耸耸肩:“为证明胡须的可燃性,我划了根火柴,烧焦了他的半边胡子。”
沙利叶捧场地提拉嘴角,但他想这并没效用,因为亚度尼斯紧接着就谈起在波斯境内的见闻。
管家安格斯低声安排男仆收理礼物,其中一件或几件发出小金属的叮咚声,沙利叶竖起耳朵,尝试将它们与描述东方的文字对应,告诫自己不要做出回头的失礼举止。
亚度尼斯刚讲完博塔在西亚的奇遇。他朝小外甥眨眨眼:“直接揭晓谜底吧!都是黎凡特、安纳托利亚那带的小东西,有些挺有趣儿的……比如纳扎尔,神秘的东方人坚信它能驱逐灾祸,不可思议,是不是?还有几件珍品,那个不识货的当地人一定会后悔拿这么低的价格卖给我。”
法西诺斯:“您这次会留多久?”
“哦,也许挺久的。可怜的老弗伦诺总嫌我不安分,现在他无话可说了。”亚度尼斯心不在焉地摩挲嘴角,“我是说,小沙利叶需要一个监护人。”
“我可以胜任——”
“得了吧,法诺,卡赛德伊夫人还没有影子呢。”
法西诺斯面不改色——社交圈的经历使他长成了一个随时控制反射神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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