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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好多人都是看着他父亲发迹起来的。哎,难道他不是因为自己是从巴黎来的大学生,就自觉高人一等,不屑于融入当地社交圈吗?

他父亲刚来时不也是从领事馆的书记员开始做起的吗?全凭人家提携!

医生是这么想的,他自己原本是法国外省的一个乡下药剂师,在祖国当赤脚医生。

他们这些殖民者,医生、校长或者牧师,在聚会宴席上每天绞尽脑汁研究的都是这些,把这片土地榨干,榨得一滴不剩,就像他们在澳洲美洲做的那样。

在白人的小圈子里凡事都传的很快,医生对于莱昂少爷的评价,不久就成了人们的共识。

父亲也听说了儿子的风评,他写信来要儿子替他去结交永隆的一位退休的投行人。父亲严肃地告诉他,他得改改他的处事风格。父亲对儿子那一套理论嗤之以鼻,他不可能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那是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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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父亲那里受到打击后,莱昂彻底回归到原始纯朴的生活状态里,不参与任何应酬,不结交任何名流。在巴黎时,他因为应付无聊的人群而倍感疲惫。他向阮抱怨,那些拖拖拉拉持续到凌晨三四点的桥牌会,无聊透顶。男人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谈论某个议员某位贵族的绯闻,或者谈论股票基金行情,或者更坏,听他们谈论政治。他讨厌永隆当地的同僚来他家里吃饭,有人来做客的时候,阮一个人就应付不来了。家里没有别的仆役,而那个安南少年并不会烧法国菜,他还得去城里的酒店请个厨子来家里做菜。

法国情人在永隆时率性纯真,然而一年后等他去到西贡,他就又变回了一个常见的傲慢的白人官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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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人都喜欢穿一身白,永远纤尘不染,他们不劳作,也不暴露在泥泞的户外。女人们都戴着夸张的宽边遮阳帽,小女孩穿带褶子和花边的裙子,小男孩穿运动短裤,都穿着亮晶晶的漆皮鞋。

干净的棕榈树林荫道,照着工程师的图纸修出来的笔直宽阔的街道,精心维护的公共花园。一座白色的崭新的城市,白人区里静悄悄的。

安南男学生给白人小姑娘写情书,他们很容易爱上那群金发碧眼的爱神,把他们写的情书塞在面包篮里,送进白人小姑娘的学校里。白人漂亮,对的是这样,想想看,他们身上的香水芬芳,苍白的皮肤和美丽的金发充满魅力,超凡脱俗。

在殖民地的城市里,漂亮的白人女孩肆无忌惮,她们脱掉的白帆布鞋散落在台阶上,令人心迷意乱。在夜晚唱本地歌曲的校工路过她们时停下来,痴迷地望着白人女孩跳舞,站着纹丝不动。法国姑娘跳的是一支西班牙狐步舞曲,与那栋半旧的白色小洋房里飘出来的舞曲一样,是同一支舞曲。

越南的阳光烤红了她们的皮肤,可是她们快活,她们跳舞。她们知道自己美丽,知道有人偷窥她们。

白人区建在高地。

有很多的茉莉,法国市政府把茉莉当成绿化植物来种,一到五六月份,满大街都沤浸在这股甜腻到让人犯恶心的花香味里。当他在越南时,他讨厌这股味道,等他回到法国,他又怀念它。

榕树的根从石砖下爆出来,扭曲成蜂窝一样的形状。每天都来树下乘凉的人力车夫,裹着头巾,很好地习惯了在现代化的城市里讨生活,他们原本也有土地来着,原先是农民,有属于自己的水稻田。后来政府没收了他们田地,他们便来到城市里做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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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是永隆的白人们当中的一个意外,他不怎么守白人圈子的规矩,他也不用发蜡头油了,很少去打理他那头亚麻色短发。穿殖民地产的棉麻衬衫,衬衫的领扣袖扣松开,热浪滚滚的午后他也光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留声机里放美国女歌手的唱片,他把阮拉过来,教他跳探戈狐步,在地砖上光着脚跳舞,舞步是乱的,两个人转着圈在门厅里横冲直撞。

他们情感自由,暂时无忧无虑,莱昂身上少年的浪漫天性很快就能发掘出异国生活的乐趣来。在去西贡上任前的那段时间他常常大门紧闭,谢绝来访,享受着一种很单纯的度假生活。他去那种白人不会去的地方,背着画板去湄公河三角洲的滩涂岸,去晒盐场,水稻田,去观察当地人如何劳作和生活。他还有很多书,很多诗集,都是他以前在法国时很少能沉下心来读的那类,这位少爷的脾性大为改观,他在下午带着一本普希金的诗泛舟湖上,绿色的河水有股淡淡的鱼腥气,难以置信几个月前他还喜欢流连在巴黎的各个歌舞厅纵情声色。

在印支半岛,树长得很低,给人一种河水很高的错觉。水是连片的,这叫沼泽。

法国情人还未走出伊甸园,正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他不了解这个殖民帝国,也不了解与之相关的那些不公正。

他是少年维特,身边刚好也有着一位绿蒂。

本地孩子们光着身子在黄色的河水里洗澡,他走进河水里与那群光溜溜的孩子嬉闹。混血儿一路从码头打听到这里来,他看见他泡在河水里吃了一惊。

莱昂!阮戴着白色斗笠帽站在岸上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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