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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西贡以后,才发现阮是他们民族中美貌的。大多数本地人都是又黑又瘦,带着一副被奴役的民族中常见的呆滞的面容。还有身高,其实阮并不是矮子,在他的民族里那其实是相当正常的男性身高。
白人少爷开始时把他当玩意儿,当个漂亮又新奇的摆件,并不关心他的内心,关心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厢情愿的把对方想象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那些能讨白人男子欢心的东方美人的样子。
现在让我回想他的容貌,他很害羞,或者说谨小慎微,总之他很少抬头看我的,他管我叫老爷。他习惯仓促一笑,就是那种转瞬即逝的笑容。在西贡那个算不上是父亲的主人老爷的管控下,他是不能笑的,但是,这些微微的短暂的笑容让白人少爷知道他其实是喜欢笑的。
头发是到哪里来着,它们有多长,这个西贡少年在什么样的特定时刻会把它们绾起来,什么时刻放开,都是有讲究的。丰腴的玫瑰色的嘴唇应该是像他的母亲的,深邃的眼睛可能是来自他的白人父亲。
我搞错了一件事,阮实际上只比我小一岁,这是我去移民局查过出生记录后才知道的。阮并不知道他自己的生日,而他看起来像是比我小了两三岁。
也就是说,离家后在西贡工作的头一年里,他的父亲就在异国搞下了一个私生子。他感到很不可思议,父亲给他以及他身边那个社会中的印象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温文尔雅的绅士。
不过他看到这位私生子的模样,就应该知道诱使他父亲失格的原因是什么。在印度支那,安南和交趾地区的女子特别受人口贩卖市场的青睐,这些地区的女子普遍清秀,皮肤细腻,肤色也更白些。
阮比他小一岁,却比他矮了一个头,他以为可能是童年营养不足的原因,使阮发育迟缓,在法国过了三年锦衣玉食的生活,阮长了些个头,但最后还是比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矮了半尺,骨架看起来也比他的兄弟小了一圈。
他生得那样矮小,只有普通女士的身高,甚至还没有那高,更别提大多数女士都是穿高跟鞋的。莱昂估测这个越法混血儿的身高在五尺五和五尺六之间。
这是天生的问题,天生的不足。无论多么好的饮食都没法改善,他照旧还是长得矮小、瘦弱,因为他是黄种人,黄种人都是这样。
这样的矮小,柔弱无力,他从来没有把阮当做一个成年男人看待,他认为阮是需要被呵护照顾的那类角色,那是类似于女性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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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西贡少年来到家中最初的一段时期里,白人少爷花钱如流水,乃至于惊动了他远在交趾支那的父亲,父亲怀疑儿子包养了情妇。
这个地道的法国家庭在私生子到来后呈现出一种奇观:在布置了复辟时期风格的、嵌金线花纹涂白漆的玫瑰木家具的客厅中,突然插进一张古色古香的贵妃塌,好似一只宠物猫的安乐窝,这是一个用东方最华贵的绫罗绸缎铺成的安逸舒适的小憩之地,软垫上盘腿坐着一位黄皮肤的东方少年。
他完全清空了一件卧房,花大价钱订购了一批东洋家具,还有相应的摆设,瓷器啦挂画啦古玩什么的,以及一些小部件,比如香料书籍花木首饰这类,采购清单有好几页,在这样大约铺张浪费了十万法郎后白人少爷才觉得安了心,都置办妥当了。莱昂不是很了解东方的生活方式,仰仗他十二岁时在西贡住过的那栋本地府宅留给他的记忆,他努力使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感到宾至如归。
毫无疑问,这相比起这个私生子之前的生活绝对是优待,他父亲不赞同的优待,可这位少爷认为他必须供给要为这个东方来的少年最好的吃穿用度。
这成了白人少爷养的一只金丝雀,像基督山带回来的土耳其女奴海蒂那样。
阮身上一点体味都没有,他甚至用不上香水。阮用檀香,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闭上眼,那种味道让人联想起某种柔软厚重的暗红色,有种和教堂的安息香相近的气质。
阮个子小,留着长发,体毛很少,皮肤很细很光滑,他看起就像个少女,他也像女人一样耐心梳长发。白人少爷看着这个西贡来的少年,他们之间有这么多不同,他甚至好奇对方的身体是否和自己一样,因为他看着对方时忍不住想到古巴比伦被阉割的波斯少年,或者那个伪装的貌美女歌手藏比内拉。
他想,不错,这便是东方了,多少欧洲探险家所赞美过的柔美温婉的东方美人。
他甚至认为圣母的光彩也不及这位在佛龛前垂首的西贡少年——他居然在家里布置出了一个佛堂,不伦不类的一个佛堂。但是这个西贡少年微笑着接受了,跪拜那座来自印度手工坊的佛陀。
坦白说,这个长大了的小白佬和那些华人区要剥光小旦的番鬼没什么区别的。一群白人追逐男扮女装的小娘子,争相剥开小旦的裙裤,最后揭晓出一个精光的小男孩,人们才感到好奇心得到满足。确实,最开始时,吸引莱昂的只是新奇感。
少爷托他做远洋生意的朋友,能不能带些西贡本地人的衣服,不行的话,中国的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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