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观赏(1 / 2)
先生到底没有把我吃到最后。
他只是亲吻,连手指尖都亲了一遍,我躺在床上发抖,浑身流着汗,如同刚被抓起来,掉在岸边啪嗒拍打尾巴。先生搂住我的腰,嘴唇贴着我的嘴唇,当他把手放在心脏附近,我怀疑那里发出的声音太吵了,吵到他想要让我安静一点,所以才慢慢地捏、慢慢地揉,温柔又坚定。接着他趴在我胸口,用舌头一次次地舔,我胡乱地挣扎,动不了,好像可以被吮吸身体里所有汁液,快要死了一样。
没多久,先生停下来向我道歉,我被他抱在怀里,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他。他只是太喜欢欣赏一条金鱼,忍不住亲自去碰,而且我故意对他说了那些想他的话,我故意的。
“……明天我们出去一趟,好不好?”他哄着我。
我答应了,完全忽视从鱼缸里和泡沫一起涌上来的咒骂,它还在叫,一直在叫,那条金鱼嫉妒我。
先生带我到一栋有着十三楼的房子,人不多,我们进了很安静的房间,里面坐着一个男人。“可以和他聊一会天吗?”先生低下头,凑近我耳边说,“我在外面等你。”
我有些抗拒,但我不愿意拒绝先生,所以房间只剩下我和那个男人。他似乎知道我是一条金鱼,真奇怪啊,我们说了一些话,他好像能听懂。然后男人又和先生单独交谈,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指一下下抠着黄色的漆,可惜金鱼没有陪着我,它对我生气了,它要看着我受伤,它始终希望我和它待在一块。对它来说,那条河流不一定真实存在,也不需要存在,只要有那么一点什么,它要我牢牢地盯着它、跟着它。
这是金鱼的想法,我也曾经有过。但河流的尽头是什么?是江、湖泊,还是大海?我想象自己在里面游啊游,没有落点,我开始意识到,金鱼为什么试图让我相信先生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他是不能在水里生活的,他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类,他不能像金鱼那样长出鱼鳃和鱼鳍。
有人从走廊经过,我下意识低下头,虽然在水族店里的金鱼必须被观赏,但现在我被先生“买下了”,我是属于他的。我曾经痛恨被关在鱼缸里,但如果是他,我愿意,无论是玻璃还是一双手,我可以在一滩浅浅的水洼里呼吸。
我顺着走廊看到尽头,前台摆了一个鱼缸,长长的,里面有很多鱼,一、二、三、四、五、六……它们游到了水草的背面,再转过来,就长得一模一样了,都是一张金鱼的脸,鼓鼓的眼睛,不断翕动的嘴,就这么对我说:“你太愚蠢了。”
我捂住耳朵。
幸好先生及时出来,他揽着我,我紧紧地挨着他的身体。那个冰冷的男人将我们送到电梯口,对我笑了笑,我忽然觉得他也有温度:“下次见。”
“还好吗?如果不喜欢,下次我们就不来了。”先生斟酌着语气。
我看着自己的脚尖:“没关系。”
我们又见了几次,好几次,男人总是先和我交谈,然后是先生,他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报告,最后加上了写得很长的单子。先生拿起来看了看,问:“可以配糖吗?”
“行啊,小朋友吃点糖,甜甜的,是好事。”男人开玩笑似的应道。
于是先生买了一大罐糖,圆圆扁扁的,和从男人那里带回来的许多瓶子里的圆片一样。不过糖是甜的,那些圆片是苦的,吃了之后我有些睡不好觉,总觉得累。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先生负责喂金鱼,喂的不多,金鱼气鼓鼓地不肯吃,觑着我:“看啊,他讨厌你,你明明就是一条金鱼。他不让你和我说话吗?如果你和我不是同类,你还能是什么呢?你生了这样一张脸,这样的身体,你是从谁的肚子出来的,又是流着谁的血和肉?”
我没有反驳,我只是想,吃下那些糖和圆片,我就会变得更漂亮——养金鱼的人不都是这样吗,我可以给他喜欢的颜色、尺寸,以及摆动手臂和小腿的方式,或者亲吻时露出一截舌头,请他品尝。
先生几乎不去上班了,我也不知道原因,总之自我们住在一起,他就待在家里陪我,又买了一些书,教我认字、写字。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学过,一条金鱼如果懂得数字和文字,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我觉得我应该是会的。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包括父亲的脸,母亲的高跟鞋,还有那次鱼缸被砸出了破洞后,掉在地上无助挣扎的金鱼。鱼缸里的是那一条金鱼吗?还是别的?我有没有带着它流浪?
但学习真的很难,金鱼的记忆本来就很短,我坐在先生腿上,想要撒娇,他却无奈地说:“乖,学完今天的课,周末我带你去游泳。”
我摸了摸额头。
先生眼底笑意更浓,凑过来,在我摸过的地方留下亲吻。我一下子就舒服了,高兴地抱住他脖子,亲他的嘴,舔他的舌头。我确定他很乐意我这么做,每次我主动送上去,先生的手指都会发抖,死死掐着我的腰。
周六是大晴天,先生说室内的游泳池更好,外面的河水太冷了,我就不再管金鱼的劝说。它越来越疯了,一边是父亲的神情,一边是母亲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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