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短篇(6 / 10)
脸局限,准确表达充沛的情感很有些难度。碰上不解风情的重黎,纯属给瞎子甩眼色。
“怎么,林中仙果还填不饱你的肚子?”
鹤大爷连呸带骂:“好心当作驴肝肺,呸,好心当作腹中空。你个大爷们不嫌腻歪?横竖当年最伤风败俗的事你们都做全了,要亲就亲呗,这么磨叽,本大爷都替你着急。”
重黎改逗弄虞槐的睫毛,不忘与它斗嘴皮子:“哦,怎么个伤风败俗法?”
“你、你、你!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死小屁孩,休想蛊惑本大爷破戒!”
鹤大爷的白毛腾地蒸红,掩耳盗铃以翼掩面嘀嘀咕咕背清心咒,重黎趁隙低头在虞槐眉心蜻蜓点水一触。青年与梦魇相搏,不经意漏了句梦呓,他字字聆得分明,笑笑,叹气,又笑罢。
“我那冤家也老爱玩这套。小屁孩……强行活成长鸿那个鬼模样,不觉累么?”
“唔,此言差矣。长鸿投生为虞家义子还不忘要向我讨笔命债,我重黎哪有他这般锱铢必较,分明是半分不像。”
白鹤挥翅抖落两根毛:“小子心眼忒多。”
重黎洒然道:“这我省得。可谁叫我心有不甘,情难自已呢。”
长鸿向来有根反骨,不知循规蹈矩为何物,自以为神灵妖鬼天地人皆有穷尽,身无桎梏,就该于消亡前顺心而为才是。他跟着长鸿,只学会偷鸡喝酒犯懒犯戒。学成出师,又没人管教他,当然是想犯就犯了。
他漫无边际瞎想,没听见白鹤惊呼,转眼被人摁倒于绿草竹叶中。
醒来的青年死死把人制在身下,像痛不欲生的野兽颤着脊背。他一瞬不瞬盯着重黎,在看到那对长眉时双目顿然赤红,仿佛那柄勾划出断痕的小刀,又削去他心头三寸肉。
重黎讶然变色:“长——”
身着道袍的青年沉默不语,眼底暗弱火苗竭尽全力跃动了一下,终为清明盖灭。他腾地松开手,脸上慌没了表情——好似他本来就是这副模样。
重黎冲自己骂了句执迷不悟,轻轻推开震得魂魄出窍的虞槐,整好略散乱的衣袍,还有闲情夹出几片误入衣褶的竹叶。鹤大爷识趣地扮演缩头乌龟,他面无表情揪走这光顾看好戏的扁毛畜生,半途折回抱走险遭遗弃的酒坛,驾鹤逃了。
——
凡灵山秀水宝地皆造化所钟,地脉自有源源不绝的福运,旷日积晷蕴生神灵,大小常山则其中之一。
长鸿在山灵中算是声名响当当的人物。
敢情他嘴上缺的德全数在修习一途补得齐整,终日游手好闲胡天侃地,不见修炼,灵力却是哗啦啦地涨,放在俗世就是收恩荫不务正业的纨绔。他常到人间玩乐,与牛鬼蛇神厮混,从勾栏烟花学了整套拐人宝典,为长不尊,不知祸害了多少根正苗红的小灵修。没准山水也划个三六九等,品秩最高才能孕育此等奇葩。
鹤大爷心明眼亮,给大侠四字批命:禽兽不如。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这冤家连兔子都比不上。
山灵偶尔小聚谈谈鸡毛蒜皮事,长鸿拉着在山里长草的重黎,逢人就说:这是我长鸿亲弟兄,年岁不大,少拿你们那些荤话闹他。到头来,他反倒是最先下嘴的那个。鹤大爷察觉猫腻时,他已风风火火把“亲弟兄”拐回老窝大常山,赶在某个月黑风高夜盖上戳表明心迹,修筑琴台,美其名曰一品风流,风是风花雪月的风,流是流水桃花的流。
鹤大爷孤家寡鹤,一点闲愁,万种心塞。
……重黎那小屁孩也太好骗了,怎么上界就骗不到一只美鹤做媳妇呢?
鹤大爷心塞的时日不很长。
彼时门派林立,修士遍布九州,不能寿与天齐,与日月同光,极目远望只能窥探百年内的果报,有不怕折寿的为求一时风光堂而皇之动起了歪脑筋。
崇华派在当年不过千万过江之鲫中不显山露水的一条,声名不显,门中子弟良莠不齐,可也有个长处,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大逆不道骇人听闻的法子都敢试他一试。
譬如,弑灵。
有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崇华大能想出了令人拍案叫绝的阴损法子,摆下阵法取地脉灵气化为己用,门派气运蒸蒸日上。这机要秘事被捂得严实,执行又隐秘,很多小辈悄无声息便夭折了,山林暮气弥漫俨然日薄西山。长鸿探查良久寻不着蛛丝马迹,直到灾厄降到重黎头上。
此事牵扯到上界诸君的谋算,鹤大爷心知肚明,但陪伴到小世界历劫的长鸿骗吃骗喝百年之久,到底有份同甘共苦超越主仆的情谊,旁敲侧击地道:“佛说凡所有相,皆为虚妄,今朝有乐,焉知是不是虚妄之乐……冤家,人要是活了一辈子,苦过乐过,临死才晓得自己仅是无数因果中的一环,岂不是太可怜了?”
长鸿咳了咳:“……我看山中灵植丰茂,不至于饥不择食改啃佛经啊。”
鹤大爷被噎得发火:“滚,本大爷和你讲正经的!这么着,咱换个说法,你明着暗着欢喜小屁孩百来年,有天突然明悟这欢喜是假象——”
长鸿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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