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恨啊怎么不恨(1 / 1)
“谁的电话?他凭什么欺负你?”蒋念三揽着蒋赤的身体轻拍他的胸口,哄弟弟似的,“不怕不怕,我帮你揍他。”
手机放回裤兜,蒋赤揉揉蒋念三前额汗湿的头发,心脏被儿子的大手拍得很暖,很有安全感。
时隔多年再次见面,蒋念三对他没有一点敌意和轻视,甚至非常亲昵,可见王瑞华必然隐瞒了他入狱的原因,还常常说起他,非常有心地帮他树立了一个好父亲的形象。
想到这里,蒋赤有点担心王瑞华,上次通话总感觉那里不对,便又拿出手机,准备联系王瑞华。
“让我来。”蒋念三抢过手机,凶凶地耸耸鼻子,“看看他有什么可神气的,一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猫咪。”
蒋赤被蒋念三霸道护崽的强势表情逗笑,内心又是一片温水泛滥,“我是要打给“妈妈”,你想和“妈妈”说话吗?”翻出号码,他拨了过去。
“想想,我想妈妈了。”蒋念三开心得原地踏小碎步。
电话是一个年轻男人接的,“喂。”
“妈妈呢?你是谁?”
一个沉重的消息传来,王瑞华去世了,癌症,没有熬过术后24小时。
悲恸哭声穿进茂密树冠,惊飞休憩的小鸟,燥热夏季迎来第一次强降雨。
蒋念三蜷缩着挤在后排车座上睡着了,看到他脸上深深浅浅的泪痕,蒋赤想起上一世母亲朱惠恩死的那天,外面正在录制春节联欢晚会,到处都是红字红墙红灯笼,喜庆的歌舞一出接一出几乎没有间断,他躲到公共厕所里流泪,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在哭,还特意控制天气,降雪的寒冬居然艳阳高照。
漆黑的窗外仿佛全是朱惠恩的影子,发呆的,尖叫的,流泪的,双手捏紧方向盘,蒋赤踩在油门上的脚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车窗玻璃上持续不断的雨声变成女人临终前那句遗言,从每一个缝隙挤进来,爬进他的耳里,“恨啊,怎么不恨。”
“恨啊,怎么不恨。”
“恨啊,怎么不恨。”
她恨风戚那个出轨的丈夫,还是更恨自己这个爱上仇人的儿子。
轮胎腾起青烟,在地上拖出两道长痕,蒋赤控风拖住疾驰的车身,分毫不多,堪堪停在桥的缺口处。轮胎再往前10厘米,两人就会跌进冰冷的河道。
这是妈妈的警告吗?蒋赤恐惧地抬眼看向远处,到了,永思墓园。
极度的黑暗中,任何一点光亮都显得特别诡异。蒋赤没有用照明工具,喊醒蒋念三打着伞下了车,九尾狐视力极好,在夜色中也能顺利前行,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李瑞华的墓前。
“妈妈,妈妈……”蒋念三扔了雨伞,清鼻涕和着眼泪哗哗而下。
朱惠恩的墓在后面地势更高的那一片。压迫感无声地侵犯身体,肋骨一根根被掰断,胃被巨锤反复敲击,肠子被扯出肚腹,一刀刀划破,痛感是那样的缓慢且清楚。蒋赤特别想扇自己巴掌,为什么非要走到这里,和风戚一起出现在朱惠恩面前,自己才会清醒呢。
这段时间和蒋念三的每一次含情对视都变成了耻辱架上狠狠甩来的一鞭子,打得他衣烂裤毁,通身赤裸。
——怎么可以爱上杀母仇人,怎么对得起朱惠恩十七年来付出巨大的悉心栽培。
蒋念三伤心过度晕倒了,蒋赤停了雨,将他放到背上,手臂勾住腿弯,慢慢向车走去。
耳边忽然响起抽抽噎噎的啜泣,蒋赤麻木地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蒋念三用流浪猫祈求食物的声音问,“妈妈不在了,以后你会给我买好吃的吗?”
蒋赤停住脚步,感到朱惠恩的双手正掐在他的脖子上,慢慢使力,慢慢压扁跳动的脉搏。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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