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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资格怨(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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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继续说着,“这是八岁的时候,我发着高烧,在河边给那家人洗衣服,昏倒在河边,脑袋磕在石头上,血把周围的河水都染红了,最后是邻居把我送回去的。不过送回去也没有人会管我,任由我在院子里躺了三天,只等着我断气。”

江愉盯着从床上坐起来的江悦,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一眨眼,就要承不住满眶的热泪,承不住这十年的委屈。

“村子西边有座山,阳面是坟地,阴面是个山坳,死掉的小孩、猫狗,得了瘟疫的猪牛羊,都扔在那个山坳里,他们连背篓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我断气,就可以背过去扔了。可惜我没死,我也很遗憾,我为什么没死。”

江愉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是差点带走他性命的镰刀,他一道一道地数给江悦听,或者是说给自己听,如果不是昨天江悦说出那样伤人的气话,如果不是看到妈妈泪流满面,也许这些事江愉一辈子都不会再提,可是正如江悦所想,他需要一个出口,他需要倾诉。

江愉从头到尾没掉一滴眼泪,就连语气都不曾波动,像个旁观者,冷漠地讲述其他人的故事,反而是江悦的一滴泪,掉在被子上,晕出一朵水花。

江悦鬼使神差地想伸手碰碰江愉身上的疤,哪一道都可以,只要能由他来承受就可以,他的手快要碰到江愉的腰时,一向冷静的江愉却突然激动起来,一把将他的手拍开,皮肉相触,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许碰我。”

江愉只说了几处最骇人的疤痕,他却没说西南盛产荨麻,叶片有刺,每次那家人看他不顺心,都会随手在路边扯一把荨麻,扒开他的衣服,大庭广众地打下去。要说疼,其实也就跟藤条差不多,但是荨麻叶子上的小刺会粘在他的皮肤上,像伤口浇了辣椒水一样又痒又痛,重新穿上衣服都是巨大的折磨,更不要说被人触碰,所有江愉从小就远离人群、拒绝肢体接触。

江悦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大的反应,顾不得手背火辣辣的疼,只是抬头怔怔地望着他,嘴边好像有一句对不起,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江愉整理好情绪,重新穿上睡衣。

“江悦,这十年,我想过为什么爸妈还不来接我,想过我为什么还不快点死掉,甚至想过给那家人下老鼠药跟他们同归于尽,却唯独没想过,为什么被拐卖的不是你,甚至有时候会庆幸,受苦的人只是我一个。”

“江悦,你吃饱穿暖,你营养均衡,你多才多艺,你到底在怨什么?”

“江悦,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怨啊?”

“江悦,我知道你委屈,你也知道我委屈,但这都是既定事实,爸妈没错,你我也没错。”

江愉的声音好轻,仿佛一根羽毛,轻飘飘地回荡在房间里,最后落在江悦心口,变成沉重的巨石,把他的眼泪压断了线,压断了他喉间的犹豫。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我再也不要遥控汽车了…”

江悦泪眼模糊之间,看见江愉一步一步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没说原谅,或者,是他从来没有怪过自己。

江悦这才明白,一直没有走出来的人,是自己。

五岁那年,是他非要在广场上看遥控汽车,让爸妈先去超市买东西,江愉不放心他,才在广场上陪着他;也是他看见摆摊的人要走了,闹着一定要买遥控汽车,两个小孩身上都没钱,摆摊的人不愿意等,说除非留个人在那,江悦一直哭,江愉拿他没办法,才让他先去超市找爸妈,自己留在广场上等着。

之后,江愉就不见了。

江悦被这份内疚折磨了十年,他用父母的疏远来惩罚自己,用江愉的冷漠来惩罚自己,他心中的确有怨,怨的是自己的任性,怨的是江愉受到的那些折磨。

可是江愉却说,他很庆幸,庆幸只有自己一个人受苦。

江愉听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些哽咽,心中触动,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没回头,出门之后却发现自己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过,又迅速抬手擦掉。

他没怪过江悦是真的,可是要跨越这十年间两人的距离立刻恢复到亲密的兄弟关系,也不可能。

江悦哭得累了,蜷着身子睡到下午,再醒来的时候眼睛已经肿得不能见人了,蹑手蹑脚地下楼,没看见江愉的身影,只看见饭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江愉说他去省图自习了,冰箱里有江悦留的剩饭,让江悦自己吃。

江悦扯下那张便利贴,哼了一声,一边说着“谁稀罕吃你留的剩饭”,一边老老实实地打开了冰箱门。

那天晚上,江悦把作业挪到客厅里做,孙姨来做饭的时候,让他去楼上等一会,他也不愿意上去,做好了饭让他趁热吃,他也只是敷衍地说知道了知道了。直到江愉开门进来,他盯着江愉换鞋,看着江愉走到自己身前,脱口而出便是:“我没有在等你吃饭。”

江悦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气呼呼地将作业收起来,走向饭桌,没看到江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江悦一直在懊恼自己的犯傻语言,一顿饭下来都没给江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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