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篇一万字无标题(6 / 7)
开了,她觉得那手不像是长在活人身上的。喻沙眼角似有泪影。她拿袖子抚了抚他的晶莹的眸子,像是擦拭一面镜子,她像个母亲一般问他:
“怎么啦?周胖子又欺负你了?”
喻沙把头停靠在她布满牙印的肩上,陆盐的气味洇了他满鼻腔。他不由打了个喷嚏,他抬起一张宛如孩童的稚嫩的脸来,脸上好像糊上了范清清的血。他伸手摸了一把,血不是热的居然是凉的。
范清清一夜没合眼,就抱着一直瑟瑟发抖的喻沙坐了一晚上。他在她怀里像只没长大的小黄猫,只是不咬也不叫。她怜惜地摸着他软和的如猫的头发,心里颤了一下,她忽然发现自己一身盐味,像被晒干的海一样咸,透着几分清凉和晶莹。儿子在摇篮里睡得熟,没起开敞开嗓音就哭。窗外是月光遍洒的发着银光的亮晶晶的沙子,海风微微地吹,不急不躁,多么安静平和的一个新的夜晚。
陆盐弯腰在房顶上,他感到一只被割碎的黑影子在他身后慢吞吞地移动一会儿,遮住了他一屋顶的盐。他直起身子,一看,居然是喻沙。他往外看,没有梯子,不知道喻沙是怎么自己爬上来的,这里还挺高的,他也不怕。
“你来干嘛?”陆盐冲他不自觉地一笑,见喻沙木木地没有反应,他伸开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喻沙还是没反应。他想这孩子不是傻了,他本来就是傻的。也不再理他,转身去照顾他的一屋顶的盐,他身后的男人忽然冲上去抱住他的腰,把他撂翻在盐堆里,一时间屋顶乱作一团,白晶晶的碎银子似的盐往天上舞去,像在油锅里爆炒一般四散炸开,化作一天盐花,纷纷扬扬如又冷又坚脆的冰雪向上向下向四面八方乱窜一气。喻沙两腿压着陆盐的胳膊,撕开他的衣服往他肩上狠咬一口,陆盐疼,但是没喊出来,咬出的血染红了他耳后铺着的一层盐。喻沙是发疯了,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对他又踢又打的,陆盐到底壮一些,很快翻身制服了他,把他反手压制住,喻沙一颗头转了方向,瞬间砸进盐堆里,激起盐的浪头来,一些细小的盐的颗粒深深嵌在他皮肤里。陆盐给了他脑袋一巴掌,摸着肩上的咬痕骂道:
“你别是疯了!沙子!”
屋下围了一堆人,都伸长了脖子仰头看好戏,看得久了,光亮的一个个额头上都泛起金色的一层油腻。范清清跌跌撞撞跑过去,只看见陆盐压着喻沙,叫起来:
“姓陆的!你混蛋!还不停手”
陆盐顷刻收了手,范清清攀上屋顶,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喻沙七手八脚扯下去。
陆盐没解释,嘴里吐一口血,里面混着盐和沙。
“你去打他干什么?”范清清坐到喻沙对面。儿子围着他们两个人转着圈玩那一串海鸟,看它们的翅膀在空气里扑棱棱地打起架来,发出细微而刺激的“啪啪”的声音。范清清赶走儿子,发现喻沙正张着一双好看的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喻沙指了指她肩上的伤。
范清清红了脸,捂住伤道:“你原是为我复仇?这不是陆盐干的,是猫咬的。”
他忽然凑进了些,吻上她的唇。
时间凝固在湿热的空气中,只停顿了一秒钟,她就推开他,一只手拍击在他脸上,强装微笑地:
“你怎么,傻了吗?”
他只是愣了片刻,很快就呵呵呵地挠着头傻笑起来。儿子又从外面跑进来,扬起一手的沙子给他看说:
“爸爸!这个好湿好软!”
他接过去放在手心里摸着,像是摸着揉着一团血肉的心脏,温暖而湿润的触感。他又放在耳边听了听,好像是大海的声音,也是温和湿润的,从遥远的海的尽头遥遥地传过来,像是小鼓在他耳边砰砰砰地敲击着。
晚上陆盐还在半梦半醒的时候,范清清闯进来,把他吓了一跳。他提上衣服,抱住她问怎么了,他看到她脸上尽是泪痕,双眼跳跃着惊惧的光。她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地:
“喻沙,喻沙他好像出走了……”
两人急急地往海边赶。
男人的影子就是这时候出现在沙岸上的,逆着月光,他缓步走着,几乎可以说是拖泥带水的步伐。他细瘦的影子给幽暗的月夜割裂成一截一截的,零零散散地跟在主人后面也是拖泥带水地在沙砾上移动。纵然有海风从海的尽头往有限的角落里吹,热浪依旧在空气中滚滚如雷。蓝黑的夜里,几只海鸟飞过,再有些别的响动就是浪头冲击砂石,旧的沙子卷进海里,新的沙子又卷到岸头,这是永无止境的循环,像生命孕育于海又在海中消亡一般周而复始,一代又一代。男孩住了脚,他跪倒在沙滩上,弯身拾起一捧沙子,对着粼粼的海面,看到它里面珍藏的一些矿物的细碎的坚利的闪着光的尖头。里面当然有盐,他一口一口吃了手里的沙子,像是当年一点一点舔黏在手上的雪糕,只是他感觉嘴里硬邦邦的,又苦又涩,还带着咸味,他又抓起来吃了好几口,吃得满嘴含血。他不吃了,他感觉兜里的纸做的海鸟躁动起来,他来不及去应付,它们就预先冲破他的兜飞出来,直冲青天,撕裂黑暗,他看到黎明的樱桃般火红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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