嫧善(三十)(2 / 3)
旧是温柔,如同果子店里的柿子糖,橘黄的,绕着一圈红光,又亮又暖。
嫧善站在观门前看了一回日落,恍然有一种老友重逢、各自光荣的感觉。
不由得感叹一句“日落当真好看的紧呐”。
待无尘回来,要同他一起再看一次翠微山的日出,已有几月未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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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州离此地并不远,兼之嫧善有法术在身——她与无尘学术法这些年来,别的学的马马虎虎,只缩地为寸这一法,倒是常学常练,如今已是炉火纯青。
故而,她夜间从尚甘县出发,到蔡州时也不过子时。
此处果真如齐娘子所说,荒凉无比。
盖因战事方休,蔡州城内仍可闻得硝烟之味。民居毁之殆尽,城中只剩城郭堡垒尚还算建筑。
遍地可见兵士驻扎的帐篷,战马甩尾打喷,篝火只余零星火苗,火堆边碎着许多酒壶,燎了几滴火星滋滋地燃着。
嫧善又走了几步,见一处地方的火堆甚大,闻之,有燎毛与烧肉之味,想来此处是造饭之所。又走几步,借着摇曳火光看到了一颗榆树下喷溅的血。
吹来一点夜风,榆树后似乎飘来一些毛絮。
她伸手抓了一把,拿到火光下,是棕色与褐色羼杂的毛发。
她当然识得,那是狐狸毛。
原来那树下,正是官兵平日里杀狐拔毛之地。
她又想起方才在火堆之前闻到的烧肉味——
悲恸袭来,竟叫她站立不得,险些摔进火堆中。
回过神来时,已是泪满湿襟。
流过一回泪,在篝火前拍拍脸又重新振奋起来。
不知此处还有没有被关起来的狐狸,她得趁夜黑去找找。
四处张望一番,又凝神去听,果真在东南方向听到了一点似有若无的呻吟声。
顺着声音寻去,真见一间瓦房内置着几所铁笼,笼内的狐狸形容不堪,毛发被血凝成结块,各个瘦弱伶仃,呼吸清浅,只余呻吟。
嫧善左右环顾见无人看守,便试着轻轻推了推那扇有些陈旧的木门——推开了。
瓦房内扑面而来一股难闻的气味,不知这些可怜的狐狸被关在此处有多久了。
她本想直接进去,又怕屋里的狐狸见到人会惊惧吼叫,所以先在门外变作狐狸——
如此也方便,软垫踩在地上无声无响,不易惊动士兵。
笼内的一只狐狸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微微睁眼瞧了瞧,又阖上。
按说狐狸皆是夜间狩猎、白日睡觉的,此处被关押的狐狸不仅在夜间半点不清醒,还毫无惊觉之意,想来是伤处所致。
变作狐狸之后的一处不好就是,手脚不太灵活,起码在解开缠绕在铁笼上的锁链之时是如此。
嫧善后腿瞪直,两只前腿将那根不知几多重的铁链绕来绕去,就是解不开。
她越解越气,且铁链撞在一起叮了咣啷的声音已经吵醒了许多狐狸了,若是再这样下下去,吵醒官兵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于是干脆施法把几所铁笼上的铁链断开,笼内的狐狸惊恐地盯着她。
嫧善没想好要如何解释,干脆不解释,只是叫他们“趁着现在戒备松散,你们快快逃离此处,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有几只狐狸舔了舔伤处,钻出笼口,悄悄跑了。
还剩下七八只,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嫧善一只只看过去,有三只已经算是死了,剩下的几只四肢皆断裂,无法逃跑。
方才已经暴露了自己会法术的事实,嫧善此时也不扭捏,爪中凝聚一点法力,按到他们的伤处,徐徐施力,直至伤口愈合、断骨重塑。
如此四五只狐狸救下来,她本就稀薄的一点灵力,此时怕只够她维持人形了。
明天若是兵士发现了关在笼中的狐狸只剩下几只死的,难免会追究问责,再者,明日如果官兵继续追猎此地的狐狸,自己还免不了要与人恶战——
探明自己灵力的嫧善抱着尾巴缩在草丛内,焦虑到将指甲啃得吱吱嘎嘎。
迷迷糊糊睡过去,等再睁眼,已是日头高悬了。
她又探了探灵力,恢复了三四成,不知今日够不够用。
正打算站起来巡视巡视时,忽然发现全身皆被夜间花草上打下来的露水浸湿了。
只好继续蹲在原地舔毛……
顺便听一听周遭动静。
秋日的风绕过林稍、穿过城墙、低拂草木、轻舒旌旗,卷了些晨间的暖阳下来、似乎全撒进了嫧善身上,带走了她满身的秋露与疲倦。
也叫这荒无人烟的战地起了一排生机。
于是,士兵间交谈、兵长训话之声也渐渐席卷了来。
兵士们或着布衣、或只穿下装、或披坚执锐、腰系红绦……
从草丛望出去,蔡州城内,似乎热闹非凡。
远处燃起了火堆,白烟缥缥缈缈,似乎还带着草木的青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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