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1 / 6)
若说世间的相遇都是冥冥注定,那云流水很想找这个“冥冥”好好算一笔账。
一、
清晨多雾,山路崎岖。云流水背着个大箩筐,一路上把看得见的草药全部收入囊中,她使剑,剑气比晨雾凛冽,割个药材也要挽一朵剑花,所过之处别管多名贵的药材,全都留个齐刷刷地断面,像男人的胡茬。她才不管这样糟蹋药材还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反正够她换酒吃就行。
这一早收获颇丰,云流水心情不错,眼看着红彤彤的太阳爬到了半山腰,她便就着熹微晨光舞起剑来,她的剑法很快,眼花缭乱,如惊鸿如潜蛟,方圆几里都能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不过没关系,左右这附近都没人……
没有吗?浮光掠影间,云流水瞥见一角布料。她翩然落地,适时刮起一阵西风,林海涛涛,卷来一股血腥味儿。
她眼中一亮,嘴角缓缓翘起。有趣了。
二、
是个男人。云流水绕着他打量一圈,那人身着甲胄,只不过都已残破不堪,身上伤口不少,一打眼看是腰腹上的伤口最重,鲜血正一股一股地冒出来,不过,他右肩上插着的那支箭恐怕有毒吧。
男人侧着头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阖着眼睛一动不动,云流水探手在他鼻子下面试了试,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呼吸。秃驴师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云流水自幼耳濡目染,她决定造这七级浮屠。
男人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云流水收剑入鞘,搓了搓手,然后气沉丹田一举将人横抱起来。嚯,还不轻,她觉得自己腰好像给闪了一下,都怪他这一身哐啷哐啷响的甲胄!努力努力,云流水内功运得风生水起,好不容易往前走了一步。“咣当”一杆长枪从男人手中脱落下去,狠狠砸在了地面上……云流水翻了个白眼。
这一路走得相当辛苦,云流水四海为家。所以,她决定用家里的山洞来招待客人。
放下男人的时候她有些脱力,一个没控制好给不小心摔着了。男人似是感到痛苦,皱眉哼了一声,微微张开眼睛。“乖。”云流水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忙伸手遮住他的双眼,男人睫毛不长,但是很密,硬硬的戳在云流水手心里,弄得她痒痒的,于是她又笑了。
男人眼前看不清楚,听见笑声只道是个女人,可不等他再想些什么,便又浑浑噩噩地昏了过去。云流水见他又没了动静,这才把手放下。
三、
看男人的打扮,像是个将军。云流水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果然捡到一枚帅印,上面印着一个卫字。
她不问世事的脑袋空了一瞬,琢磨着当朝哪位将军姓卫。男人脸色苍白,伤口处被冷汗浸过,又有血渗出来。云流水打开刚刚采药的布包,哼道:“便宜你了,等你好了可要给本姑娘买酒喝。”
那支毒箭穿透肩甲刺入肉里,弄得肩头血肉模糊。云流水在石头后面摸了一阵,拿出小半壶酒和一柄锋利的刀片。
撬动毒箭时,男人眉头狠狠皱起,昏迷中也低吟出声,云流水一只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又快又狠地猛然一拔,随着男人身体猛地颤抖,他的肩膀上喷出一股黑色的血来。
烈酒浇在伤口上,男人呜咽一声,狠狠咬住自己苍白起皮的嘴唇,云流水看过去,正看到他痛苦地睁开眼睛。男人视线还有些发暗,只看到一个小姑娘盯着自己,然后她娇俏一笑,沾满了血水的手拍了拍他的脸。
“放心,死不了。”
不知为什么,他居然真就放下心来,千万敌阵中也吊着一口气不肯倒下的将军缓缓阖眼,任凭自己借着昏迷逃避接下来生不如死的剧痛。
惨,太惨了。云流水一边用刀片清理黏在伤口处的碎布,一边啧啧摇头。
男人在傍晚醒来,洞口透着光,他躺在地上,看到了天边一抹浓烈的火烧云,那洞口还有一个剪影,小姑娘盘腿坐在那,双手捧着草叶,吹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想动一动,然而半个身子几乎失去知觉,遍身的伤口后反劲儿地疼起来,火烧火燎的。他钝痛的脑袋迟缓地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挂了这一身彩。
西阳关遇袭,他麾下十万轻骑军遭遇敌军埋伏,漫天烽烟流血漂橹,将军一马当先杀入敌阵,两方大战三天三夜,直杀得视野里都是暗红血色。轻骑军被截断后路,供给跟不上,战场上遍是敌军布下的绊马索,没了战马,轻骑的战力便折了一半。敌军源源不断,他的十万轻骑如同陷入泥沼,副将拼死为他杀出一条血路,不顾他发疯般地怒吼,硬是一剑刺入马臀将他送出敌阵。
残阳烈烈如血,战马悲鸣西风。
十万弟兄……他连与他们一同战死沙场的愿望都没能实现。
胸口一阵闷痛,他俯身吐出一口鲜血。
“没死吧?”女孩听闻回过头来。山洞外是与那天一样的如血夕阳,而她目光清亮,笑得有些得意:“本姑娘刀口舔血惯了,你这个伤还不至于要命。”
山风灌进来,卷着草木腥气,女孩鬓发微动,一眼万年。
“多谢,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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