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1 / 1)
大狗送小狗去车站,看小狗提着行李走远,一如大狗当时看着李卿坐车离开,只是这次再没人把他牵回去了。
大狗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看别人离开,所有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目送。
大狗看着车走很远了,还没动,他站得笔直,像一座雕像。
直到雨点打在大狗的脸上,大狗才像是捡了条命回来,拖着脚步走了。
大狗没有带伞,回去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开门看到黑漆漆的房间,大狗突然想,海边的阳光能不能照进这所屋子。
大狗变了,他的同事们都看得出来。
大狗会请求同事把旅游杂志上的字给他念一念,还用小狗高中时候的作业本做了一个小小的册子,上面粘着风景图和一些数字。
这个册子就是大狗憧憬的外面。
更奇怪的是,他还拿着一个旧信封和一个新信封,央求一个字写得还算清楚的同事,帮他写一封信,收件人和地址则都在那个旧信封上。
信的内容写得很琐碎,先是乱七八糟地问了一通,最后两句才是重点,“我也给你寄信,我也要去看海。”
大狗的脸因为同事的打趣和兴奋而微微有些红,他脚步有些虚浮地把信寄了出去。
其实大狗也不想搬走,他只想出去看一看,无论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温柔或是残忍,少年总是充满对外面的向往,他想自己把脚探进去,试一试。
大狗请了一个长假,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计划,甚至是小狗。
大狗在一个雾蒙蒙的早晨坐上了大巴车,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双肩包,眼底是青紫的,昨晚因为过于兴奋,大狗一直没怎么睡着,半梦半醒间自己好像已经闻到了海的味道,尽管那只是河流。
大狗第一次坐大巴,路很窄,很陡,大狗早上吃的稀饭在胃里晃来晃去,挣扎着要出来,大狗抿紧了嘴,头也发昏。
又是一个陡坡,下坡的时候大狗觉得自己像是被甩了出去,胃里再也留不住东西,打开窗子吐了。
隔壁的小年轻一脸鄙夷地看着大狗,往旁边挪了挪。
晕车和沮丧感几乎让大狗晕过去,他似乎有点动摇了。
打开窗子后,路上的凉风灌进来,大狗才喘了口气,他靠在车座上,对身后逐渐消失的小镇生出了一些不舍,很快他又宽慰自己,我只不过出去看看,会回来的。
大巴的终点在另一个繁华些的小镇,大狗看着这些绚丽的彩灯和高大却略显陈旧的楼房,有些迈不开腿了。
大狗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车到站就停了,所有人都走了下去,要么奔赴向下一辆车,要么走向这个镇子里面,他们都有地可去。
大狗跟着人流走,在车站外面跟着一群人看指路牌。
可是大狗并不识字,他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在哪里,也不知道该问谁,背着包站在那里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无措,有些可怜。
大狗在候车厅里坐了一个晚上,还是第二天保安来问他去那里,他才坐上下一辆车。
这次倒不是很远,可是却来到一个更加陌生的地方。
大狗看着他从来没见过的车,一节一节的,拉得老长,还要在两条铁管上跑。
很快大狗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他们所念出来的“火车”。
依旧是像只无头苍蝇般乱窜,大狗还没买到票就已经是身心俱疲,出了一身的汗,一路过来都在给人赔笑。
去问了下站里的午饭,贵的让人咂舌,小卖部里一个普普通通的面包也让大狗觉得难以置信。大狗接了点水,就这那个干巴巴的面包吃了下去。
大狗安慰自己,会好的,到了终点就会好了。
上了车大狗发现这坐着比大巴要舒服得多,才被强行塞满的胃这时候也没提出抗议,一晃一晃地,大狗睡了过去。
醒了已经不知道在哪里,空气有点干,植物那些也有了明显变化。
大狗的家乡在秋天很少见到这样湛蓝的天,很多时候都是被云罩着,灰蒙蒙的一片,潮气渗进每一个角落。
大狗想到了小狗,他想小狗坐车经过这里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大狗很想小狗可以坐在他旁边,说不定他可以不用那么丢人,他的苦楚喜悦也可以有人说。
这会儿大狗又觉得自己出来这一趟似乎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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