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文盲(1 / 3)
再次醒来时,魏柏正躺在乡卫生院的病床上,眼前只有空白而单调的天花板。韩雪梅坐在魏柏身边抹眼泪,见魏柏睁开了眼睛,她心里的余悸还没消,连忙把手背贴到儿子脑瓜上。
“儿子,你可算醒了,感觉哪不舒服没有?”
魏柏转了转眼珠,定定地看着韩雪梅,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妈……我看见阎王爷了,长得特好看。”
“嗯……好看,好看。”韩雪梅眼里噙着泪,表面上顺着儿子的话点头,心里却紧张得直打鼓:魏柏莫不是掉河里撞见小鬼了?她在手背上揩干了泪珠,转身叫小胖墩潘小武守着魏柏,自己一脸凝重地出了病房关上了门。
当时傅知夏抱着魏柏,潘小武抱着傅知夏的包,他们跑去找到老朱的时候,老朱的车还没走,一看来人怀里抱着的是魏柏,当即摔了西瓜带着人直奔乡里的卫生院。
傅知夏搂着魏柏忐忑了一路,生怕自己半吊子手法救不回来这孩子,到了卫生院,一直悬着心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消息。
老朱正蹲在门口倚者墙根的凉瓷砖。
韩雪梅推门出来,无措地绞着手,悲戚戚地问老朱:“魏柏一开口就说什么见着阎王爷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老朱站起身,安慰道:“大夫说了没啥事,就是呛了几口水,赶明找程瞎子给算一算,估计就是吓着了,应该不当紧。”
至此,傅知夏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命途多舛的包,伸手给扑了两下土,拎在肩上,刚起身准备离开就被韩雪梅拦住了。
韩雪梅拉住傅知夏的胳膊,一会儿说要请吃饭一会儿说要送锦旗,简直将傅知夏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两人拉扯半天,一旁的老朱看不下去了,拦住韩雪梅:“甭拽了,马上袖子都给拽脱线了,光顾着谢,你都还没问人叫啥?”
“啊,对对对,你看我这都糊涂了,”韩雪梅拍拍脑瓜,仰头看着傅知夏,恭恭敬敬地问,“您……怎么称呼?”
傅知夏今年二十二岁,被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称呼“您”,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他无奈又尴尬地回复:“傅知夏。”
这名字才一出口,刚才还很淡定的老朱脸色立马变了:“你叫傅知夏?!”
“是,”傅知夏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我是叫傅知夏。”
“傅雷?知了?夏天?”老朱吃力地眯缝着眼睛盯住傅知夏,说了仨韩雪梅听不明白的哑谜。
“是。”傅知夏又点点头。
只见老朱把手伸进胸前的口袋,摸出来一副用得经年日久已经爬了绿锈的铜框眼镜,他把眼镜架在鼻梁上,凑近仔细瞧了瞧傅知夏的脸,又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折了几折的A4纸,小心展开,瞅瞅傅知夏,又瞅瞅纸上的一寸照片,反复确认了几遍,最后郑重地点点头,下一秒,便万分激动地走上前去握住了面前这位年轻人的手:“你是傅老师!”
“您……”傅知夏被紧攥着手,抽也抽不开,一脸迷茫地看着老朱,“您是?”
“朱育民,”老朱松开一只手,把头上的草帽取了,露出急速荒漠化的发际线,“我是大圪小学的校长。”
“您是……校长?!”
在傅知夏以往的印象里,校长大都是斯斯文文坐办公室的人,他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个顶着草帽能开大篷车卖西瓜的中年黑皮男子也是校长。傅知夏还没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已经被朱育民“请”上大篷车又颠回了大圪村。
韩雪梅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后头,两个半大小孩儿则跟着傅知夏两左一右地一起靠坐在大篷车的麦秸垫上。
魏柏爬上车时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的阎王爷,他拿胳膊肘撞了撞小胖墩潘小武的肉肚皮,凑到潘小武耳朵边小声嘀咕,眼神却一直偷偷地往对边傅知夏脸上瞄:“潘儿,这人是谁?”
“唔……不知道,”潘小武脑袋小幅度地摇晃,脸上的肉也跟以相同的幅度颤抖,“我打路上捡的,当时大堤上就他一个人,要不是他把你捞出来嘴对嘴亲你,你就死了。”
一说到亲嘴,魏柏的脸忽然烫了起来,“滚蛋,你文盲吗?”魏柏狠劲用胳膊肘在潘小武身上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纠正道,“那叫人工呼吸!”
还好魏柏见天在太阳底下溜达,皮肤被晒得偏向小麦色,不然这会儿他脸上肯定顶着两坨醒目的红胭脂。
傅知夏湿透的衣服还没干,现在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他掂着衣服领子正一下一下地扇风,被魏柏打小胖墩的动作吸引,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两个人,眼神刚好对上魏柏偷瞄的视线。
对视的一瞬间,魏柏却仿佛被蜜蜂蜇了似的,刷地转过头看向了另一侧。
魏柏这十三四岁的年龄,没吃过猪肉可是见过猪跑的,他再不开窍也见过电视剧里的男女亲嘴。跟大人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每逢到屏幕里头的亲热戏,那种好奇而羞耻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他都害羞得不敢正眼瞅。
现在倒好,自己这所谓的珍贵的“初吻”已经给眼前这个男人夺走了,还是在潘小武的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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