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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到,行刑!”
炙热的烈阳高照,三名蓬头垢面的男子跪在地上,刽子手举起了他们沉重的大刀,台下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没想到书香世家的王家竟也干出贪墨的事。他们开设那么多免费的学堂,我还当他们和那些贪官污吏不同。”
“自从萧大人当上了丞相,好像有不少官员都下马了。”
“哎,我还是宁愿相信他们是清白的,也不愿意相信那么好的王大人居然……”
即将迎来生命终结的犯人仰起了头,通红的虎目含着泪光,阳光照得他双目刺痛,他也像是没有察觉似的,凄厉地嘶吼道:“陛下您糊涂啊!竟宁愿相信萧咏妄那等奸佞之徒,也不愿相信吾等老臣!贼子误国,大周将亡呐!”
一道寒光闪过,鲜血迸溅而出,失去了支撑的头颅掉落在了地上,他的眼睛和嘴唇还在动,只是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处斩官拍案而起,扬声道:“有陛下和丞相大人在,我大周将是千古江山!贼子临死前竟还要诅咒生他养他的地方,当真是忘恩负义,用心险恶!”
台下起了义愤填膺的呼应声。
谁人不知当朝丞相大人萧咏妄师承名门,文韬武略无一不精通,曾率兵打退了邻国的侵略,也时常会亲自去赈灾,散尽家财救济灾民。在场就不乏受过丞相大人恩惠的人,他们都对他甚是感激,自听不得旁人说他的半点坏话。
“大人,处斩已完毕。”不远处的马车旁,侍卫压低了声音,对车厢说道。
背靠车壁闭目养神的萧咏妄睁开了眼睛,他掀开了帘窗,视线冷淡地扫过了民众以及台上的残尸,轻蔑地嗤笑了一声,然后放下了窗子,重新坐好,“去皇宫吧。”
进京为官七年,叫他褪去了少年的朝气与一腔孤勇,此时的他为了争名夺利,用尽了各种阴损的手段,铲除所有挡他路的人,手上沾满了数不胜数的鲜血,已是变得面目全非。
他的手指微动,在袖中摩挲着一玉质珠串——这是他在下山前,他师尊赠予给他保平安的物件。
每当他满心戾气,险些被钱权蒙蔽了大脑时,他都用这个提醒自己,勿忘初心。
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会影响无数人的命运,这种掌握一切的感受委实美妙,让他欲罢不能。他亦发现自己的野心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分明已经登上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他心中仍是不满足于有人压他一头。
每每这时,他就会打开封闭的内心,放纵自己去思念远在南台山的师尊。
与师尊在一起,在他看来是唯一一个比掌握权力要更美好的事情了。
他的师尊,是他光想一想,就会心尖尖颤抖的存在。对方最近传来的信件更是被他反复阅读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能够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了。
临到写回信时,他又踌躇了,写了十几个版本,都没有满意,最后想要把一些话留到两人当面说,只能将一肚子的话憋了回去,简单地写了短短两面纸。
他一般是不敢去想师尊的,否则他在做谋划前,都会忍不住去想“若是师尊知道了”,由此联想到温世佑可能会有的反应,因此便没法放手做出阴狠的事情来。
“师尊”亦是一个巍峨的道德高山沉沉地压住了他,他没法容忍师尊对他的印象变差,哪怕一分半毫。
快了。
他阖上了眼,加快了摩挲的速度。
皇帝马上死了,届时,这些旧账都会被归为“前朝旧事”,而他则将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无人再敢说他的不是。
*
“……命丞相萧咏妄为摄政王,辅佐幼帝……”
年仅八岁的幼帝裹着对于他来说过于宽大的帝袍,拘谨地坐在龙椅上,下面是文武百官,他们表面在朝拜于他,实则看的是坐在他前面的那个着蟒袍的高大男人。
那个男人转过了头,对他道:“陛下,你这时候应该说‘平身’。”
视线短暂地触了一下摄政王犀利的冰冷双眸,幼帝就慌张局促地移开了,浑身肌肉绷紧,结结巴巴地道:“平,平身。”
他的声音太小了,几近蚊蝇。
萧咏妄不耐地啧了一声,“你应该声音大一些。”
他的模样过于凶厉,又满脸有不屑于伪装的憎恶和不耐烦,此言一出,便叫幼帝无论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
幼帝又不禁想起身边的小太监说,摄政王狼子野心,可能会杀了他,自己当皇帝。于是,心中越发恐惧,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之中奔涌而出,竟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萧咏妄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叫来了太监带走了幼帝去安抚,自己则是对百官道:“都起来吧。”
总管太监放声道:“有事奏禀,无事退朝。”
龙椅空悬,萧咏妄独自坐在象征至高无上的高台上,底下文武百官对他俯首称臣,无一敢提出异议,这架势宛若他才是一国之君。
萧咏妄非常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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