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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水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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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慎修。”

“怎么了?”

我尽力克制自己的情感,说道:“抱我一下吧。”

虽然他惊讶于我的请求,但还是张开手臂,说:“到哥哥怀里来。”

我一头扑了进去,刚好到他胸口。他抱住我,手指捋着我的头发,好像我们是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人。

到穆宅,天已昏暗。冬日的白昼短得离奇,虽然城区有烟火禁令,但祖宅在市郊,周围还有好一些村落,丝毫不受禁令的影响,顾自守着古老的年俗。

“我们一会去桥头的小店买烟花吧。”穆慎修说,“不和那些小屁孩抢家里的。”

“好啊。我们去哪放?”

要是买回宅子里,就功亏一篑,铁定被小孩子一扫而空。

“到河边去,到对岸也行。吃完饭我们偷偷溜掉。”

这事我们干得相当熟练。

穆慎修才大二就有一干热心姑姑阿姨旁敲侧击他的恋爱情况。

换作旧时年月,他的那票堂妹、表妹一定争破头要嫁给他。

穆慎修虽未明言,但他很不耐烦这个。

其实他在大一时候谈过恋爱,没过两周就吹了。穆慎修坦言他连手都没牵,因为那姑娘消瘦,手指细得和竹节似的,他一点摸的欲望都没有。只吃了几餐饭,去的高档餐厅,穆慎修不差这点钱。他说两个人相坐无言,只能尬聊,最后各自玩手机。彼此都觉得没劲,就分了。我想穆慎修分手的主要原因应该是姑娘太瘦,手感不好。

在席上,几个谈话同时进行。吹牛的吹牛,唠嗑的唠嗑,也免不了关心关心小辈的成绩。当然没人来问我,问我简直是自讨没趣。问及穆敬言时,他装模作样地谦虚,说他这次发挥得一般,年级第五。说完还看了我一眼,是想让我夸他六六六还是怎么的。

我低头啃螃蟹腿,忙着呢。

穆慎修夹了那么多菜,给我堆得和小山丘似的,偏偏我都爱吃。只恨我只有一张嘴,吃得顾此失彼。

我们溜出去刚好和从后门进来的四姨迎面相遇。

“哟,你俩上哪去啊?”

穆慎修毫不慌张,道:“出去透透气。”

“那小深呢?”

我无奈地一笑,说:“我胸闷气短。”

四姨抿嘴笑道:“八点半之前回来,别迟了。”

“知道了。”

我俩嗖得从后门出去,和做贼似的快步绕出后院,直奔东水桥。

东水桥上的那家杂货铺果然还在,卖极便宜的零嘴,像什么牛皮糖,叫香菇牛肉的咸豆干,五毛一把酸得倒牙的柠檬糖,也卖绿玻璃瓶装的青岛啤酒,又干又硬的铁蚕豆,软塑料被盛的冬瓜茶。大过年的,自然也卖深受小朋友欢迎的烟花棒和响炮。

我记得有一种泡泡糖里有贴纸,蘸了水,既能贴手上,也能粘墙上。

穆慎修贴上这“纹身贴”后都舍不得洗手,但最后还是被他妈抓着洗掉了。

穆慎修掏十块钱买了一塑料袋的烟花棒和响炮。看店的老头是个七十多的老大爷,还认识我和穆慎修,说:“侬地(你们)两兄弟,来买烟花来啦。”

穆慎修和我走上桥,夜色重如焦墨。

若干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寒夜,一伙人冲进我们家,把家里的东西砸得稀烂,我妈抱着我,躲在客厅的角落里,捂着我的耳朵,又叫我闭上眼睛。然而崩裂破碎的响动却依旧拉锯我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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