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废墟(4 / 5)
什么比遵守规则更重要呢,有什么比违背常规更可怕呢,来吧,动手吧,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执行命令就好,一向如此,从来如此,也将永远如此。
准星稳住了。
“砰——”
枪声在空荡塔内回响,一层叠一层,似乎有无数人同时开枪,而除了你亲手扣动射出的那一发,其他子弹都打在了你的身上。你按住千疮百孔的胸口,那里剧烈起伏着,你本不该有人类的呼吸反应,但或许你曾经以人类的身体活动了太多次,那些生理反应早已血淋淋扎根长入你的灵魂。
倒下的是03。
“他不会死的,只是暂时宕机。”你转了转手中的枪,稳住声音后不免有些想笑,“这的确只是最普通型号的枪械而已,你真的很擅长这种虚张声势忽悠人的把戏。”你抬起头,直视那双熟悉的澄蓝眼睛,声音在脱口那刻颤缩了一下,“……兰登。”
“想起来了,09?”他朝你微笑,双眼温柔弯起,鳞粉褪尽的蝶翅反射动人心魄的湛光,翻身上来时顺手将瘫软的03撂在一旁。
“我……”你开口便停顿,为自己留出半拍来组织语言,“当时03认定我背叛了族群,事实也确实如此,倘若我不从根本上动摇他的这个认知,便永远走不出那个选择的死局,你也会持续地遭受折磨。我骗不过他们,所以选择了暂时覆盖记忆,你……”你抿了抿唇,抬头以眼睫上弯的姿态望着他,“在生气吗?这一路都躲着我。”
“我没有生气,”他否认,错开的视线并不与你对视,弯唇的弧度涌出茶涩的余波,“我只是不想又一次目睹你完全陌生的神色,那会让我……”他揉了揉眉心,接下来的话语模糊在自嘲的轻笑里。
“我不会忘记你了,”你站直身体,走近,想要时隔多日再次触碰他,“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他避开了你。
即便在最开始的实验中,他都不曾如此退避过你,你愕然呆立在原地,瞳孔不住地扩散,胸腔中委屈和歉疚相交织,酿出电流过热般的涩疼。你合紧手指,再次开口前你原以为声音会被哽声阻塞,但实际发声比你想象的容易许多,机械声带赋予你完美的性能与拟态能力,“你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09。”他又一次否认,像一支温柔却蕴含离别的咏叹调,半跪下来与你平视,伸手想要触碰你却在数寸之远处停住,似乎害怕指尖的温度将你融化,“我只是在想,或许一开始不与你变得亲密会更好些。”不等你发出疑声,他便苦涩弯唇,以平和灰霾的目光拢住你,宛如天蓝鹅绒柔柔盖下,“过去的事你已经忘了,我还记得,十三岁的我面对整个庞大的艾伯特机械整体就像孱弱婴儿,除了狼狈逃离什么都做不到。你从我指尖滑落,你在我眼前受损。这件事在后来十几年里成了纠缠我的噩梦,即便整夜开着灯入睡我也会每晚平均两次惊醒。而到现在,我以为我已经能够克服梦魇,钢铁堡垒却碾过来将一切轧得粉碎,告诉我我依旧是那个无能为力的稚童,噩梦重降。不,我并不在意他们怎么对我,刺穿,切碎,碾烂,凌虐,这些都无所谓,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得而复失……”
他放平唇线,手指缓慢落下,望着你的目光仿佛在神像前告罪,绝望而清醒地坦白你的一个眼神就能将他击溃,“险些让我发疯。”
“你……”你一把抓住他的手,因他这前所未有的彻底剖白而微微颤栗,机械胸膛中没有心脏,却有电流自发组成一眼活泉突突地跳,你牵着他的手按在胸口,本能地想让他感受到,“你总是企图孤身一人去承担并抵挡一切,但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你保护的孩童,也不是呆立在那里、只能被动被你失去的什么玩偶,我同样会去找你,因为我也……”你语速如下滑沙漏般飞快,险些咬着舌尖,你踮脚用自己的额头去撞他的,你不擅表达,措辞生硬而笨拙,除此之外你找不到别的方法用以强调,“……爱你。”
他久久地凝望你,灰霾笼罩的双眼中一点点跳出光晕,像烧败的灰烬下萌生新的火种,他贴住你的颊侧,轻蹭着低声哀求:“09,能不能再说一遍?”
他让你想到淋湿了雨的大型犬,在主人的抚摸下又慢慢竖起耳朵和尾巴,你听说古人类有相当一部分患有“看到毛茸生物就想揉一把”的怪症,你很清楚自己没有。应该。你闭了闭眼,第一次以笃定而自然的语气将这个短句脱顺而出:“我爱你,兰登。”
“抱歉,我这几天……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有些反应过度,”他揉了揉额头,转而露出你熟悉的微笑,温和而略有些坏心眼,“不过,我很开心,09。”
你几乎要怀疑这个人在骗你表白。
他在你出声前合住你的嘴唇,略微侧首,妥帖而温和地同你厮磨唇缘,久别重逢的吻不含多少情欲意味,更接近两只毛茸动物躲在灌丛下相互舔毛。你环住他的脖颈,用唇缝感受他在亲吻间隙抖落的轻语:“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短暂的温存过后,你从他怀中退出,望了眼仿佛一直通入地心的无底深渊,01行宫底部的这片隐藏空间你曾通过计算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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