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沙漏(1 / 4)
你的理智跟着下坠,迈步过去时被斜出地面的钢筋铁板绊倒,下巴磕在破碎玻璃板上,全身每个部件都在尖叫。你将手指嵌进地缝中,把身体朝边缘拖拽过去,低头向下张望。
你所恐惧的血肉模糊的画面并未出现,半空中,兰登的身体变得轻飘飘,雪白衣袍与流错的灯影纠缠不休,周围空气仿佛一瞬间被湖水替代,浮力抵消重力,托着他像一只风筝般轻盈地降落。他在着地前转了个身,利落地翻上倒塌的电梯通道。
兰登身上有反重力装置?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有?你迷惑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脑中无数声疑问淹没原本的恐惧。你看到他开始沿着电梯通道行走,倒塌的通道另一头搭在中心的谢顿塔上,横跨半个广场正形成一条造型奇特的天梯。他踏着这天梯朝圣般接近谢顿塔,光芒在他肩背上倾泻如瀑,分塔上你的兄姊注意力被悬浮建筑吸引,一时竟没有发现无声前来的人影。
疑问在你脑中拧成一股:他想做什么?
你飞快起身,从悬浮建筑上跃下。建筑在你离开的瞬间自空中坠落,轰然摔塌成一堆破碎断裂的钢铁废墟,小石块和钢铁碎片接连打在你的后背,仿佛喷泉溅起的细密水点。
你本想翻上电梯通道,跟上去,电梯通道却被建筑倒塌震得摇摇欲崩,玻璃通道节节破裂,亮晶晶的碎片簌簌抖落,远处兰登的身影也在颠簸中变成被风卷挟的雪花。你迅速思索着,越过电梯,朝自己的9号塔奔去。太多疑问在脑中发酵膨胀,每一步都能听见一声尖叫,分不清是建筑倒塌声还是从自己思绪深处发出。
你闯进塔底的大门,纯白楼梯呈螺旋状从地面盘旋到塔顶,像拉开的弹簧。你踩着楼梯飞速地向上攀爬,衣袍被惯性掼着贴在身上,衣角猎猎作响,你总觉得杂乱的思绪影响了身体系统的运行,导致你有三次差点在楼梯上摔倒,当你终于爬上塔顶,正看见倒斜的电梯通道骤然崩折,上面白色的身影从无数亮晶晶的玻璃碎片中跃出,像掠过水面的鸟,轻轻落在2号塔顶。
你感觉中枢运转得有点艰涩。
旁边8号塔上的08第一个看见了你。庆典这天,08特意换回了原来的身体,白发红眼身材纤细的青年面露紧张地望着你,问:“你怎么才来?”
你正要回答,另一道严厉的声音像闪电劈断你的话语:“09,你刚刚到哪里去了?”
是03,你的视线转向3号塔,银发青年站在塔顶边缘,双手撑着栏杆,面容阴沉得仿佛乌云覆盖下的雪地。你抿了抿嘴唇,抬高声音,回答散落在徘徊于塔顶的风中:“我听从你的命令去迎接苏醒的01。”虽说并没有完成任务,发虚的感觉在你心底扩散涟漪,又在下一秒被另一重巨浪淹没。
03皱起眉,吐出疑惑的话语:“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达过这个命令?”
你的思维中枢有一瞬间的停滞。
不是03……想必是有人冒充,怪不得明明是03的声音,语气却有所不同。最初在通讯器中察觉到的违和,这会儿才裂开蛛网状的裂痕露出真实的底色——一个骗局,为了把你支开的骗局,至于到底是谁这么做的……你的目光转向2号塔,白色的身影刚刚落在了2号塔顶,接连击倒了几个追上来的守卫,映着夜色仿佛飘浮的雪花。
……兰登,应该是他。
“先不说那些,”04略显急促的声音传过来,“09,你先阻止那个暴徒,还有五分钟演讲就结束了。”
演讲结束时,覆盖全场的01投影就会关闭,没了遮挡,广场边坍塌的建筑和闯到02塔上作乱的兰登就会完全展露在万数视线和亿数转播当中。艾伯特最盛大的庆典上出了这种状况,对整个族群来说称得上羞/辱,如今能做的只有尽量补救。你的中枢混乱着难以正常运行,04的话为你指明方向,既然思考不清就干脆让大脑放空,让每一句命令成为肢体上的提线就好。
你朝2号塔走去,发丝被风吹拂着拥挤到面前,扰乱视线。兰登的一举一动隐约映在你眼底,他额角有伤,血液淌出裂痕般的血线,衣服裂口在胸膛和四肢上零散分布,暗红从深处渗出。双眼却格外明亮,仿佛坠入摇曳欲闪的星子,动作也没有因伤而产生任何滞缓,躲闪攻击,握着机械守卫的脑袋和肩膀稍微借力拧断他们的脖子,夺过他们的武器为己所用,光枪精准地送进薄弱的眼球里。他从一开始就让你联想到灵巧的豹,不止是因为外表漂亮。
你踩上玻璃天桥,一步步走过去,道路窄得踏错一步都会从高空坠落,漆黑大地在脚下旋转逼近。机械守卫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兰登也转过身来望着你,面容被夜色模糊。百米高空中你们仿佛同一根钢丝上相对而行的人,生存的机会必须以对方的坠落为代价换取,你思索着要给他造成怎样的伤才能剥夺他行动能力又能保证他的存活,这思绪很快串联出另一个想法——他是否也在思考着如何攻击你?
身体某处抽搐了一下,酸胀的余韵漫上来。
你到了2号塔顶,兰登却只是向后退,没有跟你动手的意思,你很轻易地就制住了他。你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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