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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发病,在开会的时候佣人们语无伦次的求救电话令你心烦意乱,你只用了五分钟便强行终止了会议,你冲下电梯,一路上觉得有些冷,并不是因为车上的空调。他上一次发病是在与你父亲分手之后,这些年他看上去健康又开朗。你承认直到最后一刻才让他知道你和传媒大亨的公子订婚,这确实是你的疏忽,你并非刻意向他隐瞒,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公司太忙,你去看他的时间太少。你知道你的婚姻只是家族权力的重构和商场利益的交换,你与你的未婚夫已经私下达成了私生活互不干涉的协定,你和塞西尔的关系并不会因此而发生变化。
可是当你看到他的时候,你才发觉你对于事态的发展,对于塞西尔的反应,有着严重的错误估计。
他让你想到了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绝望,悲伤,伤痕累累。他被佣人用束带绑在床上,嘴里也塞着软布,以免他咬到自己的舌头。他们告诉你他躲在柜子里自残,他的手臂被他自己抓挠出一道道深伤,他一刻不停的挣扎,导致绷带上也血迹斑斑。
他上一次这么疯是在什么时候?是在他得知你的父亲早已结婚生子,他爱的人一直在欺骗他的时候。他逐渐行为失序,不止一次把自己送进医院。那个时候,他真心爱着你的父亲……你有些发抖,你进了屋好让他看见你。塞西尔立刻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像胶水一样黏在你身上,呼吸急促,绿眼睛里闪着某种希冀的光。
你让满屋子忙碌的医生和佣人出去,你走到床边坐下,在确认过他神志清醒且不会再自残后,你帮他解开那些束缚。
“别抛弃我,求你……”这是塞西尔嘴里的软布被拿掉后对你说的第一句话。
如果他求你不要结婚,或者跟他结婚,无论哪一样不切实际的要求,你都会认真考虑给他一笔钱,和他分开。你喜欢塞西尔,可你没法容忍一个随时会失控的人以精神病来动摇你作出的决定,可他没有。
他没有抱住你,他只是将手放在非常靠近你的位置,揪紧了床单。他等待着你的回答,他明明非常紧张,却压抑着呼吸,只敢小口的喘气。
他在求你,卑微,绝望,小心翼翼。
塞西尔年幼父母被抛弃,他渴望被关爱,渴望被照顾,就如同沙漠里的旅人渴求水,然而没人给予过他那种东西。常年孤儿院的生活让他对严厉的支配心存畏惧,他习惯顺从与臣服,这也是你们颠倒的性爱能够成立的原点,在床上你一直是支配者,而他服从你的一切。但于此同时,他也在对你付出。他在所有的大人们对你疏于照顾时主动靠近你,表现出年长者的模样,安慰你陪伴你,他在学习如何成为你的支撑。
他渴求着爱与被爱,他天真又纯洁,矛盾又纤细,敏感又脆弱。他爱过你的父亲,不幸的是他践踏了他最纯洁的那份爱情。现在,他依赖着你,爱上了你,可以为你付出他的一切,愿意为你变成你喜欢的任何一种模样。
你突然想起塞西尔说过,你和父亲很像,这并不表示他将你当作父亲的替代品,实际上在做爱的时候,即便是在他高潮失神之际,他也从来没将你同你父亲弄混过。他指的并不是外貌,而是内在。你明白,这点他没说错。你和父亲是同一种人,理性、残酷、缺乏温情,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曾经热烈而勇敢的追求爱情,是你的父亲夺走了他的纯真。他曾经有机会回到普通的生活,是你夺走了他的自由,将他从一个笼子转移到另一个笼子。然而你从不觉得对他亏欠,你甚至没有半分负罪感。
你的父亲不可能同他结婚,你是父亲的女儿,你的选择会和他一样。你明白婚姻对于你们这个阶层的人而言是一种交易方式,它将是一项必须能看到回报的投资,并不能被“爱情”能够左右的。你的哥哥姐姐们从你那里拿走了太多,要把那些东西抢回来,你需要的是强大的盟友。
而塞西尔,他只是你的金丝雀。
“我不会抛弃你。”你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他,将他的头埋进你的肩膀,你贴着他的耳朵,对他承诺,这是你能给他的承诺。塞西尔回抱了你,他的嘴唇他的鼻尖蹭着你露出的侧颈。“安妮,安妮。”他不停的呼唤你,仿佛要将你的名字嵌入他的灵魂。
塞西尔以你小提琴老师的身份参加了你的婚礼,婚礼上的人很多,他也因此表现出了胆怯与不安,但是他依旧保持着微笑,看上去礼貌又绅士。他穿着纯白的礼服,在大厅中央为客人们演奏。你知道在演奏的间隙他会时不时抬眼看向你,因为你是他的一切。
献给爱丽丝的曲调回响在你耳边,塞西尔的祝福和他的整个人,这一辈子都是属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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