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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4(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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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肯对我说。

“咱家哪点对不住他啊?把我儿糟践成这个鬼样子,又要祸害我可怜的孙子……”

“前世欠下的冤孽哟——”

我娘啼血般哀嚎着问,每问一句都要吐一口血,我慌得用手去给我娘擦,我娘悲哀地看着我,嗓音慢慢小了下去,眼睛也闭上了,再也没有睁开。

常青的离开带走了我半条命,我娘的死就带走了另外半条。我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我成了一具彻底的死尸。我不吃不喝地跪在我娘的灵堂前,木然地磕着头,旁边是和尚诵经的声音,合着木鱼的邦邦敲击声,一声声直刺得我脑仁生疼,像是有一把刀子在我脑子里狠狠地戳搅着,我痛得浑身哆嗦,磕下最后一个头之后,我俯在地上没有再起身,长长地,久久地跪了下去。

我娘跟常青是我生命中最爱的两个人,但是他们如今却同时离我而去,我整个人都被打击得垮了。我娘死的时候我哭得太多,现在已经流不出泪,大多时候只是一个人坐在屋子木呆呆地发怔,一宿一宿地生生捱到天明,我从来没觉得日子过得像现在这样难熬。

我也不想活了。老婆跑了,我娘也没了,我孤家寡人,一条光棍,就算珠玉满床,金银铺地,一个人享乐有什么意思?别说像我爹、我爷、我太爷那样为家业打拼了,我连个儿子都没有,往后挣下的东西该留给谁呢?我一个人,我连混日子都懒得混了啊。

我想去死,但我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我原本以为我最后会活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在温暖的被窝跟常青的怀里安然地闭上眼死去,我才二十二岁,我要现在就像个懦夫一样自己死了,在地底下都要被我娘揪住了扇耳巴子。

在屋子颓废地躺了一个月,在脑海里构想过无数种死法之后,我终于想通了,我不想死了,我要去找常青,我一定要找到他,他害我害得这么惨,要是找不到他,我死也不能瞑目。

凭着对常青的一腔怨恨,我重新振作起来了。我主动联系上了我那位远方叔伯,我又开始跟他天南海北地跑生意,跟着出海的船队远渡重洋,把番邦的一些受人欢迎的小玩意儿运回来高价售卖,同时还倒卖粮食跟籽种。

我拿着常青的画像去官府备案,常青当初并没有跟我家签卖身契,他不算逃奴,只能以失踪人口报备。我不放心官府的办事能力,又花大价钱请了道上走镖的师傅帮我留意。

顾家家底丰厚,有本钱供我折腾。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个败家子,连从小带我到大的管家陈贵都对我没信心,认为我是瞎闹腾,时常望着我悄悄叹气。可不知是我真有经商的天才还是我娘在天之灵保佑,或者说是因为时代不一样了,官府那边也开始大力扶持商业,总之等我跟着我那位叔伯闹腾了小半年之后,顾家倒当真叫我闹腾得比之前更加红火热闹。

顾家的少奶奶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人影,别人对此早已议论纷纷,只是不敢当着我的面谈罢了。慢慢地,我家开始有媒婆上门,媒婆来也不说别的,只试探地问我常青的去向,我拉着脸不吭声,她们就像是从中得到了某种许可似的长出一口气,满脸堆笑地向我介绍她们手里那些漂亮出众的姑娘。

我家从前就很富裕,但那时我娘对媳妇挑拣得厉害,我自己也不争气,好人家的姑娘看不上我。现在我娘没了,我自己又知道上进,就有不少姑娘愿意嫁了。我一直没找到常青,但我确实该有个媳妇了。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也相看了几个姑娘,姑娘们都很好,模样俊气,性情也乖巧,我没什么不满意的,但迟迟不能下定决心要娶她们中的某一个为妻。

在这其中有个陈家庄的姑娘,岁数大了点,快二十了,但长得很好,个头儿高挑,皮肤白,鼻子秀气高挺,眼睫毛浓密得像把小扇子。她喜欢抿着嘴笑,一笑起来就露出两个小酒窝。我觉得她很面善,在这些姑娘中最喜欢她,但我想要娶她吗?我在心里这么问自己,我觉得我应该是想的,可不知怎么,我老是不能彻底说服自己点头。

我晾了陈姑娘小半月,有一天她泪汪汪地来找我,问我到底要不要娶她。那时候我正蹲在地里拔草,虽然现在已经不用我干农活了,但我没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来地头上逛几圈,自己给自己找点活儿干。我听见陈姑娘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就有点茫然地抬头去看她,那个时候她站在蹲着的我跟前,高挑的身影背着光,显得比一般姑娘壮实一点,我一看她就愣住了,脑子里猛地跳了一下。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见陈姑娘的第一眼我就对她很有好感——她跟常青在某些角度很有些相像,仿佛是一对血缘关系淡薄的表兄妹,不仅眉眼间有些相似,连神情都有点叫人心疼的乖巧温顺……

可她到底不是常青。没有人可以取代常青。

我眼睛热热的,我没想到自己过了这么久还在想着常青,我没想到自己过了这么久还爱着常青。我怎么这么贱啊?

看着陈姑娘那张神似常青的脸,我再次没出息地嚎啕大哭。

我哭得那么凶,把陈姑娘的眼泪也吓住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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