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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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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燃作为戴罪之身,葬礼自然不能风风光光,只由凌烨亲自执笔写了一份结案报告秘密提交给上层领导后,连灵堂和仪式都没有便匆匆将尸体下葬了。

距离凌燃出事到现在已然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B市重新进入了新一轮的严冬,凛冽的寒风穿梭在寂静的墓园里,如同锋利的刀刃来回切割着皮肤,天空中隐约飘散起细碎的雪花,干燥的空气使得这些碎雪不易消融,落在头发和眉梢时很快便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凌烨与雷煜并肩而立,身后跟着几名凌家的亲信,身前是刚刚立好的新冢,凌燃的名字用朱砂和烫金细细地描绘,玉白的墓碑孤零零地矗立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看着比冰块还要寒冷几分。

葬礼全程都由凌烨与雷煜一同操办,凌老爷子从头至尾都没有露面,也不知是他早就料到结局如此还是余恨尚未消散,除却凌燃死的当天接了一通凌烨的电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对此事多加盘问,似乎当真已然舍弃了凌燃这个背宗弃祖的不肖孙子。

凌烨和雷煜在墓碑前默立良久,凌烨凝视着墓碑上凌燃的名字,神色带着些空茫和悠远,本就白皙的面容因为低于零度的气温而被冻得更加苍白,在发梢碎雪的映衬下犹如能透光的白瓷,然而凌烨对周围的寒冷却毫无所觉,只是定定地望着那块碑,像是在出神。

雷煜偏了头忧伤地看了一眼凌烨,又环顾着四周萧条一片的悲凉景色,怕冷似的捏起大衣的领口,将身子往凌烨那里靠了靠,垂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地攀上凌烨冰凉的指尖,缓缓地与他十指相扣,无声的安慰。

凌烨呼吸微微一滞,在雷煜的触碰下终于回了神,随即收紧了手掌,回应似的将雷煜的手紧紧地牵起,望见他空无一物的脖颈,又赶忙解下自己的羊绒围巾给他系上,顺便替他拂去衣襟上散落的碎雪。

带着凌烨体温的围巾适时地驱散了雷煜身上的寒意,他抬手轻抚上柔软的绒毛,只觉得一颗心都被熨帖得妥妥当当。

凌烨终于轻声叹息,沉痛地摇了摇头,接过身后的警卫员递上的鲜花,像是放下了心里的某种执念一般将它郑重地放在凌燃的墓碑前,随后再不犹豫,牵着雷煜转过身,这就准备走了。

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墓园中,如同送行亡者的悲歌,直到一辆接着一辆的轿车缓缓地驶走后,森冷的墓园才重归寂静。

天空中细雪逐渐转大,很快便如同鹅毛飞散,墓碑前的花束转瞬淹没于一片纯白之中,就连墓碑上刻着的名字也在风雪中变得模糊不清。

片刻后,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墓园的外围缓缓驶过,透过漆黑的车窗,隐约可见其中的苍老容颜,那辆轿车在墓园门口停下,车门却久久未曾打开。

守墓人觉得奇怪,按在通行闸门上的手松了又紧,见那车始终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便不耐烦地探了身子出来问询,他刚想出言呵斥,可一见车中之人,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态度立马变得毕恭毕敬起来,一顿招呼奉承之后自觉地回了门卫室。

不知过了多久,车内终于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伴随着老年人特有的浑浊嗓音:“算了,还是不去了,走吧。”

几日后,B市的港口码头上出现了四名打扮得十分低调的人,为首的那人身材高挑,黑直的长发束于脑后,高高立起的领口遮住了修长脖颈,面上戴着口罩,将大半张脸都隐藏其下,只露出一双极其好看的凤目。

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名短发青年,长长的羽绒服一直遮盖到脚踝,脖子上围着一条浅色的羊绒围巾,面上同样带着口罩,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暗含忧伤。

在他们身后跟着两名同样以口罩遮面的青年,那两人靠得极尽,长长的袖口掩住了他们相执的一双手。其中一名个头略高的青年似乎脑子有些问题,明明是很普通的码头景色,他却像发现新奇事物的孩子一般,大睁着好奇的眼四处打探,时不时指着来往的渡轮开心地和身边那人嬉笑。

而那名青年似乎对他非常包容,露出的一双清澈眼眸中,目光如水般的温柔,无论他说出的话多么幼稚,无论他问的问题多么愚蠢,他都耐心地一一向他解释或是回应,瞥见他面上的口罩松了,还贴心地为他往上拉了拉,又顺手将他被寒风吹乱的鬓发拨到脑后整理齐整,看着像极了一位带着小孩的大人。

四人在即将起航的渡轮前停下,远处代表着远行的汽笛声此起彼伏,周围都是同样裹着厚厚的冬衣,拖着沉重行囊,神色匆匆的旅人。

见无人注意到他们,凌烨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凌燃和夏阳初微微一笑,露在外面的凤目弯曲起柔和的弧度,凌燃立刻雀跃地以同样的笑容回应了他。

夏阳初牵着凌燃朝着凌烨和雷煜分别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雷煜赶忙倾身扶住他让他不必如此,夏阳初轻轻地摇了摇头,执拗地完成了那个未尽的礼数,末了,他抬起被口罩遮挡住的脸,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感激与感动。

凌燃也学着夏阳初的样子傻乎乎地晃了晃脑袋,笨拙地一连鞠了好几个躬,不过他的行为却是纯粹出自玩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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