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他的父亲(2 / 2)
他原以为这段恋爱随着男人回去便会无疾而终,没想到,傻妹子竟如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在男人回北京的前一夜主动献身,最终酿成大错。
等他和母亲知晓身孕之后,已经回天乏术,陆缘不在乎流言蜚语,更不在乎后果如何,铁了心要留下这个象征爱情的结晶,甚至执迷不悟地期盼用这个孩子来等待男人的回首。
“他说过他会回来的,如果他知道我们有个孩子,会为我回来的!”
从怀孕期间开始,陆缘写了很多信寄到北京,她用男人教他的那些诗和词写成句子,写自己的思念,写自己的深情,可一封封信寄望北京,直到她死了,都没有等来回音。男人欢爱时的话岂能当真,回来,回来做什么?吃苦日子吗?北京的生活那般好,谁又肯为了爱情回到深山穷林里,又或者,如果是真的喜欢,怎么会不带着爱人离开。
陆善感慨着往事,语气里是懊恼,是愤怒,是满满的不理解。
而陆旭秋的感觉复杂很多,理性上固然认为奶奶的执着是无可救药的愚蠢,但感性上不得不说,至死不悔的爱哪怕是痴狂的,同样令人钦佩。
面对没有回应的爱,谁可以坚守一生呢?
反正他做不到。
“所以说你爸跟你爷爷一个德行!狼心狗肺!良心被狗吃了!”……话又绕回了批判陆维倾身上,陆善不愧是怨气已久,不管话题是从哪儿打开,总能收归到这条线上。
有种替父还债的感觉,也为了自己内心的平衡,陆旭秋觉得无论如何都该去祭拜祭拜自己的奶奶。和陆善约定好时间,几天后的清晨他带着从镇子里买的纸钱跟着陆善上坟供香了。这是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祭拜亲祖,实话实说他还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因为自己终于做了一件很有“亲情”意义的事情,他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联接感,新奇而兴奋。
老头子起了个大早,穿着深色的中山装,白发苍苍梳得整齐,表情严肃,将仪式做得很完整,放鞭炮鸣,圃垫磕头,祭拜供香,他让陆旭秋跟着自己做,一直到仪式完成,才放下端正的态度露出哀伤的神情,絮絮叨叨地同墓碑上的妹妹说着话。既有陈词滥调的批评,说她不懂事说她愚笨,也有免不了的伤心,让她在下面好好照顾自己。
陆旭秋看到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还是陆缘少女时代扎着麻花辫的照片,想必这是陆善心里妹妹最美好的模样,也是兄妹俩关系最好的时期。
突如其来的,陆旭秋感到深厚的悲伤。亲人去世固然不舍,而祭奠美好才是一种残酷。想到这个人原先是那样的好,现在却这样,多让人痛心疾首。
所以,陆维倾为何不肯回来呢?他不是很孝顺吗?
“你知道吗?因为生下你,你的母亲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你觉得他凭什么要爱你呢?”
他想起之前男人和他就“母亲”的话题吵架时说的话,因为生下自己,所以无颜相见……
那时候他还以为只是气话,现在看来,男人或许说了肺腑之言。
可是,奶奶哪怕等了一辈子都没后悔过,对你那样掏心掏肺地好,你又为何待我如此呢?
爱上别的男人,生下我,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那就自己承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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