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美梦(2 / 2)
就喝水,别跟我哭哭啼啼地整些没用的,喊我没有用,听到了吗?”
这是陆维倾在他第一次生病的时候对他说的话。那会儿他才五岁,豆丁般的大小,感冒了身体很难受,迷迷糊糊地就想找他,没有什么原因,就是想喊爸爸,好像喊着喊着就能有点力量,然而持续的呼叫只引来了男人的不满。
陆维倾从楼下买了药,不耐烦地丢在他面前,“我倒夜班需要睡觉,你闭嘴吃药然后给我睡觉,再喊我一次,我现在就打包把你丢外面,听到没有?!”
恐吓十分有效,即便是生病他也不敢造次,当着男人的面吃完了药,然后乖乖地闭紧嘴巴,赶紧裹上被子躺下。他们睡在那间小屋子里,他睡在靠墙的小窗上,男人则是睡在靠窗的另一张行军床上,中间隔着一米宽,他不敢出声,悄悄转过身子,鼻子里很难受,总想打喷嚏,但他不敢,只能静静地看着陆维倾睡熟的背影。
从那以后,不管他生什么病,无论是和班上人打架弄伤了胳膊,骑车撞破了膝盖,还是吹风感冒咳嗽之类的,男人的态度一如既往,他只负责买药,健康是陆旭秋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来伺候。
但那次流行性感冒来的甚是凶猛,他以为吃点寻常的药片就能抗住,结果流感病毒的威力太强,当夜就发起了高烧,浑身发烫的他四肢无力地躺在屋子里辗转反侧,那时候他们已经搬到了更宽敞的屋子,他和陆维倾一人霸占一个房间。不过老旧的木板房屋隔音不是很好,他因高烧胡言乱语的话语被隔墙的男人全数听了去。
原先只是想嫌他吵闹的陆维倾,非常不耐烦地敲开了他的房门,当看到脸色发白浑身发烫抖得像个筛子似的男孩,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第二天,陆旭秋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时,这位在他生命里缺席许久的“爸爸”正趴在他的病床边安静地休息。他无数次仰望过男人的背影,却没有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端详他睡颜。
陆旭秋想起昨天朦朦胧胧中,男人背着他上了出租车,而他因为高烧错把去医院听成了去监狱,一直以来都深深怀疑自己可能是捡来的小孩而整日担惊受怕,这一刻陆旭秋自然疯狂且剧烈的挣扎,他嘴里大喊着我不要去监狱我不要坐牢,然后手脚不安分地乱踢乱打。
直到他的手被人握在手心,整个身体被温柔地拥抱住。
“不会把你送到监狱的,不要怕。”陆维倾抚摸着他的头发对他说道。
即便快烧糊涂了,他依然能感受到那种切身的温暖,那双手比方叔叔要柔软得多,那个拥抱温柔得几乎要将他融化。
然而当陆维倾醒来,他看见痴痴凝视自己的小孩,脸上盈满厌恶,憋在心里的抱怨和昨晚没发泄的牢骚终于倾泻而出。
“我已经不想再一次次强调了,身体是你自己的,照顾不好不要麻烦我。”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重要的竞标吗?全部因为你泡汤了,你知道这损失有多大吗?”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你知道我不吃这套。”
“总之这是最后一次。”
陆旭秋看着他,看着他极为生气的面庞,适才的感动顷刻成了难以下咽的嘲弄。
他甚至怀疑夜晚的那段不过是一场高烧带来的香甜美梦,可是烧退了,梦也结束了,就像男人冰冷的双眼,除了讥诮,他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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